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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合欢米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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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甚大,一路上到处可见合欢树。她想待到六月间,这些合欢花就要偷得朝霞一缕丹,尽可摇红曳碧恣娇妍了。而那时,格桑梅朵怕也是枝柔叶茂花如蝶、五彩斑斓翩跹舞。

黎慕白忽然瞥见一小块菜地,觉得很意外,不由止住了脚步。一般富贵人家的院子,都是以山石花木假山流水造景,她没想到雕梁画栋的公主府居然会种菜。

“那里好像种了荠菜?”黎慕白悄声问赵曦澄。

“荠菜?”赵曦澄笑着睨了她一眼后,没理她继续前行。

陈若林也往那块菜地看去,对黎慕白说道:

“那不是荠菜,是米囊花。”

黎慕白尴尬地扯了下嘴角,道:

“是我眼拙了!陈大夫真是博闻强识!”

“姑娘缪赞!米囊花果实可入药,在下是大夫,所以认识。”陈若林谦虚道。

“噢,也是,在医者看来,花花草草皆可入药。我记得有诗云‘一斛千囊苍玉粟,东风吹作米长腰’,想来说的就是这米囊花了。难道这米囊花长成后会呈装米的囊袋模样?”黎慕白笑问道。

“非也。”陈若林摇头道,“米囊花可俊俏得很,于每年四至六月开花,花有白、粉、红、紫四色,花型跟虞美人类似,花开时斑斓多姿,如云似霞,且香气浓郁。”

“经陈大夫这样一说,我恨不得要立即瞧一瞧这米囊花才如意。”黎慕白道。

“米囊花虽是先朝从外域传来,但如今在我朝作为观赏花型,也是种植较广的。姑娘想要看,下月即可见到。不过,在下觉得长公主院内的格桑梅朵才真值得一看。那是生长在高域之地的花,在我朝难得一见。”

“陈大夫连高域之花都识得,还真见多识广!难道是这格桑梅朵也可入药不成?”赵曦澄突然问道。

陈若林忙止住脚步,拱手躬身道:

“回凉王殿下,在下自幼酷爱看医书,闲来无事就钻研医理。我曾在一本旧医书里,看到书中提起在疏散肺经风热上,格桑梅朵有奇效。因此,在下才对格桑梅朵印象深刻。”

“格桑梅朵,真是好特别的花名!”黎慕白在一旁念着。

“格桑梅朵生长于丹辽的高域之地。在那里,格桑梅朵象征幸福与顽强。”赵曦澄转过头,目光笼住黎慕白,“丹辽语里,格桑梅朵就是怜取眼前人之意。”

“殿下,您还懂这些?”黎慕白眸子晶亮,一瞬不瞬盯着赵曦澄。赵曦澄微怔了下,移开视线。

“多谢凉王殿下为草民解惑!草民之前只知道格桑梅朵的药理,也不知这格桑梅朵之意。”陈若林叉手道。

“陈大夫作为医者,只知其医理不知其意,也无碍。你刚说这米囊花的果实可入药,这又是何药理?”黎慕白问道。

“米囊花的果实入药后,可镇痛止泻、祛除邪热,只是不能服用过量以及长期服用。”陈若林答道。

“哦,看来是药三分毒,此话果不假。”黎慕白道,“假若又过量又长期服用,将会怎样呢?”

“可能会引发乏力畏冷、身体枯瘦羸弱等症状。”

说着,三人已到公主府门口。黎慕白见陈若林准备独自走回医馆,便欲送上一送。赵曦澄命杜轩陪着她,自己去鸿胪寺了。

黎慕白让杜轩租了一辆马车,请陈若林一起乘车回平正坊陈家医馆。

车上,黎慕白问陈若林长公主的头疾情况如何,能不能根治。陈若林沉吟半天,才道:

“长公主宿疾复杂,沉珂怕是一时难除!”

黎慕白暗忖一下,突记起陈若林也来自舒州,又想起今日有一个戴帷帽公子找他出诊,便装作随口说道:

“上次在长公主寿筵上,我曾听过余音阁琴霜姑娘的琴,那真是天上仙曲一般。我听说她也来自舒州,说起来还是跟陈大夫一个地方来的,不知陈大夫是否听过她的琴?”

陈若林微微一顿,摇头道:

“倒是不曾听过。我不喜音律。”

“噢,是我忘了陈大夫说过自己只喜医理的。我记得第一次见陈大夫,就是在平正坊给一孕妇扎针,几针就救下母子二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陈大夫不忌男女之嫌,一下救二命 ,真是医者仁心!”

“不敢不敢!只是尽医者本份而已!”陈若林似是吃了一惊,“那次姑娘也在?”

“嗯,那是我一个远房姨母的女儿生孩子,姨母请我去帮着照看。当日幸亏陈大夫来了,她们母子才得以平安。”黎慕白扯了个慌,把何大娘说成自己远房姨娘。她想起那块荷香糕,心里滑过一丝苦涩。

“今日我去请陈大夫,听邻人提起陈大夫出诊去了。敢问陈大夫这次也是去救治产妇了?”

陈若林看了一眼黎慕白,缓缓说道:

“非也!”

见陈若林不愿再多说,她便岔开话题,随口道:

“我见公主府中合欢树甚多,敢问这合欢树是不是也有药理?”

“医书上记载:合欢花入药,可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

“我是外行人,能请陈大夫说得明白些吗?”

“哎呀,我忘了姑娘不是医者,是我的失误。合欢花的主要药理是安神清心、舒郁理气。”

“那能直接用合欢花煎水服用吗?”

“合欢花既可与伍柏子仁等药材一起炮制,以增强疗效;也可单独煎水服用,只是疗效会弱一些、时间更久些。不过——”陈若林话头一转,“还有一种合欢,叫阔荚合欢,花朵与寻常合欢类似,果实却要比寻常合欢大上许多。但是,阔荚合欢含毒,可引起呕吐等不良反应,一般不作药材用,而做香料用。”

黎慕白心底一紧,忙问道:

“公主府里种植的合欢树可是阔荚合欢?”

“非也,公主府里的合欢我今日见过,均是寻常合欢品种。”

黎慕白心下稍安,又问道:

“那这阔荚合欢用做香料后,毒性又如何呢?”

“它的毒性是针对内服来定的,作为香料倒是无妨。不过男子沾染到含有阔荚合欢的香料,便会引起不育。”

黎慕白一惊,没想到这阔荚合欢还有这等恐怖药性。

随后,她又聊了些其它话。一时已到平正坊陈家医馆,陈若林向黎慕白作别后,不顾门上脏污,直接进了馆内。

杜轩决定先驾车送黎慕白回府,然后再去归还租来的马车。黎慕白拗不过他,坐在车内,感觉有些闷,便掀起帘子往外瞧去。一辆青帷油壁车刚好与黎慕白的车相擦而过。

油壁车速度有些快,帘子被风吹开一角,黎慕白瞥见车内有一抹蓝色身影,有些像罗小绮。

黎慕白瞧着那车,似乎是往公主府方向行去。

紧接着,又有一队人马与她相向而来。领头的是一匹高大的骏马,骑在马上的是一位锦衣公子。只见那公子如芝兰似玉树,一双点漆眸犹为醒目。

黎慕白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大理寺卿王赟。她怕王赟重提旧事,正想放下窗帘,王赟却已看到她,急拉缰绳,稳稳把马停在她马车旁,然后从马上跳了下来。

“白姑娘!”王赟玉润如泉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黎慕白不得不踏下马车行礼。

她见王赟衣衫有些湿,乌皮靴上沾了不少青绿色的草叶与淡紫红色的碎花瓣,便问道:

“王大人这是去何处公干了?”

王赟让蔡修拙带着人马先回,自己依马而立。他告知黎慕白,今日他领着手下去抓上巳节他们遇到的疯妇人,哪知却在发生命案的小树林附近的小河里发现一具女尸,女尸正是疯妇人。

黎慕白听后一惊。王赟把大理寺仵作的验尸记录拿了出来,见黎慕白犹犹豫豫不敢接,便道:

“上巳节小树林发生水晶兰案时,凉王殿下当时还在大理寺就任。因此,我给你看这些也不算越矩。况且,我深知你是不会对看到的命案袖手旁观的。”

黎慕白沉吟一下,接过验尸记录,只见上面写着:

死者某女,身长约五尺,年龄约五十又五,脖上有勒痕,勒痕在喉下,舌尖未挺出齿弓,勒痕宽约一寸,绕整个脖颈一周。死者身上除此勒痕外,其余部位均无外伤,发色肤色亦正常,无中毒迹象,初步判断为窒息而亡······

黎慕白合上验尸记录还给王赟,记得王赟曾提起大理寺遇到过那疯妇人一次,只是因为疯妇人力气太大,他们没有抓住。

“可还有其他发现?”黎慕白问道。

王赟点点头,拿出一个证物袋。黎慕明白打开一看,是一枚铜币、几根长羽毛、两截布条,都是半旧不新的,布条上依稀可见忍冬纹样,羽毛是翠色的,不过已褪色,铜币上也有不少青绿锈迹。

“可有推断?”王赟问道。

“并无!”黎慕白摇头道。

王赟接过证物袋,瞧她神色有些疲惫,眼底也不如之前坚定,想起今日赵曦澄已选定新王妃,心底不由浮起一丝疼与怒。

“如今新凉王妃已定,你有何打算?”

黎慕白正在思量案子,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赵曦澄选妃之事,一时语塞。

王赟见她呆呆的,落日的余辉正从她面颊掠过,在她鼻翼一侧投下一小片阴影。往日里轻灵的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水雾,似是看着他,又似是没看着他。他心底一紧,走近一步,压低声音:

“慕儿,你要不要来大理寺?我定当竭尽全力助你查明你家火灾真相。”

黎慕白见王赟的目光近在咫尺,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执着,她的心突然加速跳了一下。在未进京前,她确实是打算找他的,并且她最不希冀的就是与赵曦澄发生任何干连。

可是,阴差阳错,她想求助的人当时不在,而她最不想遇上的人却在她进京第一天就遇上了。她以为,她已被列入遇难名单,此生都不会与赵曦澄再有牵涉了。那纸她与赵曦澄的婚约,随着一把大火,也已灰飞烟灭了。

她的手微颤,袖兜里的彤管轻轻碰撞着她的肌肤。温润细腻的触感,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谢王大人好意!”

说完,她退后一步,福了福身子,飞快地踏上马车,心里却是绞乱如麻。

车窗外,王赟牵着马,只觉眼前一晃,万丈夕辉直直刺入双目,生疼生疼的。

凉王府,不梨居内,赵曦澄正坐在案边,案上搁着一个食盒。见黎慕白进来,赵曦澄命她洗净手一起用晚膳。

案上今日菜品较往常不一样,更为精细些,且大多是她未尝过的,其中有一方紫嵌金色的糕点有些眼熟。

“我从鸿胪寺出来后,顺道命杜轶在甜安街买的。”赵曦澄指着紫嵌金色的糕点说,“这是折枝甘露八宝糕,有八种味道。你尝尝看,与你做的四味糕相比,会较之如何?”

黎慕白听后,细看片晌,与王赟分开后一直凝结于心的沉郁之感突然松动。

“殿下,我研制的金镶玉糕,正是脱胎于折枝甘露八宝糕。”

于是,她把自己为准备选妃信物——金镶玉糕,事前事后细说了一遍。赵曦澄嘴角轻弯了一下,拿过折枝甘露八宝糕吃起来。当他吃到含酸味那截糕时,眉头深蹙,顿停下。

黎慕白忆起第一次被他带到甜安街买的那些糕饼里,也就单单是酸枣饼他没动过。然后是宴请六皇子赵暄洁与七皇子赵明淳那次,当他吃到四味糕含酸味那一截时,是蹙着眉头吃完的,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四味糕做得不成功。

“殿下是不是怕酸?”黎慕白手肘撑在案上,双掌托举下巴问道。

赵曦澄目光沉缩了一下,手指微微蜷起来。他不喜酸,是遗传自母亲的。

他拿起案上光洁如雪的白釉执壶倒了一盏茶,连呷几口。黎慕白从腰间的荷囊里掏出一颗蜜饯,递到赵曦澄面前:

“殿下吃颗蜜饯吧。吃完蜜饯后,就甜了。我以前吃了不喜欢的食物,我母亲都是这样说的。”

赵曦澄微微一怔,他的母亲也曾这样说过。半晌,他搁下茶杯,接过黎慕白手心的蜜饯放入口中。接着,他从食盒里又端出一个瓷盏来。

黎慕白望去,只见雪白瓷盏上,两方莹莹如玉的糕点,在暖黄如橘的灯光里,呈现出一种沉沉的碧色来。

此糕正是荷香糕!

荷香糕软糯清甜,黎慕白几口就吞了,只余几缕清幽荷香在舌尖萦绕盘旋,久不愿散去。两行珠泪无声无息滚出眼角。

“荷香糕我还真是第一次尝。”赵曦澄也吃完了瓷盏里的荷香糕,递给黎慕白一方绣着梨花的雪青色绡帕,看着她眸底一字一顿说道:

“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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