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维想到上次为了征询保泰八阿哥的事亲自登门，却从他口中得到八阿哥的确傻了的消息，不由一叹，可惜啊，这事儿竟然这时才暴露出来。
“裕亲王闭门不见客。真是奇了，这些日子也没有去上朝。”鄂伦岱拧眉，“皇上一定召见过他了。”
佟国维蹙眉一瞬，道：“你们即刻去九阿哥府上问清楚此事，若果为真，我立刻写信给皇上。”
大家一听这话，当即放下心来。
太子是吗，他的位置，怕是坐不稳喽！
胤禟的府上开始热闹起来。
胤禟听到大家都在讨论他被扇巴掌的事儿，没面子到极致，但为了自己的生意大计，只挂着一张脸推销自己的自行车，“我的这木驴如何？”
大家伙连连夸赞，道：“九阿哥，您这是打哪儿弄来的这东西，又威风，又好看，我瞧着比那马车都要伶俐百倍。”
“早前就看到九阿哥骑着这车在人群中穿梭，可惜我只能远远一观，都来不及问这东西是什么，打哪儿来的。”
“这东西我若是能得一个便好了！”
众人纷纷夸赞，九阿哥这些日子可没少出风头，车骑得飞快，“铃声拨得“叮铃叮铃”作响，时常留给众人一个张扬的身影，将大臣们心上弄得痒痒，接二连三向他打听这东西的来历。
他们也知道他在卖货。
“九阿哥，这东西不如赏我一件？”
胤禟轻哼一声，抬了抬下巴道：“掏钱！”
吴尔占道：“咱们都这么熟了……”
“你不想要就算了，趁早离开，我近来心情不好。”
来替父亲打探消息的隆科多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肚子，道：“我瞧九爷再精神不过了！哪里就心情不好了，尤其是赚得盆满钵满，面上更添光彩，我都没来得及恭喜财神爷日进斗金呢。”
胤禟被他夸赞，心中得意，道：“买不买？”
“买，自然买。”隆科多掏出一叠银票，塞到了管家的怀里，胤禟瞧了一眼，“走，跟我到书房。”
其余人也连忙说要买他的木驴，胤禟一并将众人请了进去，嘴角翘得高高的。
看看，看看，销路不就打开了？
蕙兰还说东西奇巧但是用的人不多，哼，有他在，只有卖脱销的，就没有卖不出去的！
胤禟不知是谁将他挨了龙掌的事儿道了出去，但见众人对太子十分痛恨，对他的遭遇十分同情，并且对八阿哥的境遇十分可惜，他心中的怒气与委屈立刻涌了上来。
“汗阿玛自来看重太子，太子就是第一人，我们这些人算什么！”胤禟冷笑一声，道：“我直等着引颈就戮就是！”
海善冷笑一声道：“你若是引颈就戮，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活到几时！九阿哥只消说一声，八阿哥到底是不是太子害的便是。”
胤禟当然想说是，但是他不知道这事儿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既然这事儿是他掀开的，一旦事情传出去，汗阿玛第一个想到的也会是他，他可不能背这个锅，老父亲讨厌他是一回事，但是他还没想着破罐子破摔！
“是与不是，我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总之八哥的爵位恢复就成了。”
隆科多道：“九爷为手足做到这个地步，当真高义，与那太子截然不同。”
胤禟听着舒心，“那当然，为了八哥，我自是什么都愿意！”
“九爷手足情深，只是难道九爷就看着太子将八阿哥弄成这副样子？你若是知道些什么不如告诉我们，咱们一同去找皇上评理。”
胤禟可不上当，“你们先说，这事儿你们是打哪儿听来的？”
“不管是谁说的，总之大家如今来寻九爷，都是为了八阿哥。”吴尔占道。
胤禟眯眯眼飞快地扫了眼前来的众人，这些人都是大哥府上的常客，他当即嘿笑一声，道：“我知道，肯定是大哥给你们说的。既然如此，他怎么没同你们说这事儿是我从保泰嘴里知道的？保泰的爵位就是因为这个丢的。”
吴尔占错愕，“裕亲王的爵位也丢了？何时的事，我们怎么不知？”
“不知？保泰难道没有同你们说？他没去直王府上吗？”
隆科多拧眉道：“鄂伦岱说裕亲王闭门不见客。”
“那不用说了，这事儿诸位就当不知吧。如今八哥疯了，保泰的爵位丢了，我也挨了一巴掌，你们若是触霉头，日后倒霉的定是你们！”胤禟圆乎的脸上闪过愤恨与不甘心。
众人闻言惶惶不安，皇上这样护着太子吗？！
“行啦，少说这些不高兴的了，交钱交钱，木驴提前预定，我铺子里的货可不多，先到先得。”
众人没他理直气壮伸手要钱，很无奈，纷纷掏了银子去寻裕亲王去了。
太子这些日子可不好过。
康熙在此事揭开之后当即恢复了胤禩的爵位，甚至是在老九的那些话都还没有得到证实的情况下。
这简直像一个信号，在诉说对他的怀疑与不满。
他很快陷入会被责罚和被群臣攻讦的焦虑之中，以至于频频对着宫人和大臣发火。
毓庆宫的奴才们全都大气儿都不敢出，太子妃更是一句话也与他说不得，但凡要安抚几句，便被太子羞辱责骂。
太子妃出自汉军旗，严守恭顺美德，皇帝十分满意，可胤礽却对这个太子妃极冷淡不满，出身不高，母家不得力，对他毫无襄助，兼之她性格柔和不是长袖善舞之人，更是叫他瞧不上。
想到这儿，他就十分憎恨老八。
若非老八娶了安亲王府上的格格，他怎么会有同他叫板的底气!
太子的表现不时传入康熙耳中，康熙沉默静观，心中不满欲盛，只是一直在压制。
而十三早已坐不住了，太子频频失态，兼之御史竟然开始点八哥的事与太子有关，他心中的怀疑更盛。
他来到毓庆宫里，行了礼，忍不住道：“二哥，今儿御史提到了八哥……”
太子愤恨道：“一定是胤禟，一定是他搞得鬼！他这几日招摇得很，骑着那个什么驴到处乱窜，那些大臣一个个围着他，他必是趁机将老八的事儿捅了出去！汗阿玛当着众阿哥的面教训了他，他竟然还不知道收敛，我看那一巴掌该由我来打！”
十三沉默一瞬，眼中多了几分疲乏之意，所以太子当真对八哥出手了？
这不可能。
他怎么会这样莽撞。
“外界议论已起……”
太子傲然道：“汗阿玛不是当场就驳斥了……”
“凌普那个奴才到底怎么死的，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他醉酒渎职，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太子眉间有极重的戾气，忍不住朝十三撒气道：“难道你也听信了老九的话？”
“太子息怒，汗阿玛恢复了八哥的爵位，若九哥说的为假也就罢了，只怕凌普有事瞒着二哥，还落了痕迹，会牵累到你……”
太子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眼中是极大的不情愿，心中的怒火着实忍不住，以至于同十三透了心中所想，“老八怎么就没有摔死呢！”
十三眼皮一跳，“二哥，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汗阿玛的反应实在奇怪，你说会不会被老九糊弄过去。”
他揣度着太子面上的神情，“我听说富尔敦说大哥这些日子时常去佟家，鄂伦岱也曾入过宫。”
太子更添不安，十三最后下了一剂猛药，“今日御史提及老九的谣言，其余大臣必然也多少有听闻，只怕到时候那些逆臣会对太子不利。”
“谁敢？！”太子狠厉怒喝，可眼中的不安到底泄露了他外强中干的事实，“我是太子，老八只是个皇子，他不是在装疯卖傻吗，难道他敢将事实道出？他还欺君呢！还打储君！还冒犯汗阿玛！汗阿玛能原谅臣子儿子犯上，怎么就不能原谅我！”
十三听到此处心中一凉，见他盛怒，等他发完了脾气才道：“凌普做了什么？”
太子按在桌上，捂着额头，喘息，“你说这事儿是不是老八一手推动的？要不然老九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起此事？还有保泰，东西在保泰那儿，一定是老八将东西放在他那儿的，你说是保泰故意透漏给老九的，还是老九知道老八装疯的事儿？”
十三眉心染上焦灼，当初知道八哥装疯卖傻就叫他觉得不对劲，他总有所图的，所以是为了如今这一出吗？
可是用得着又是剃头又是犯上这样大的动静吗？
难道是为了将事情闹大？
“怎么不说话？”太子回头，眼中俱是红血丝。
“老九说的物证到底是什么太子可知道？”
“不知，保泰说想要就亲自去拿。”太子愤恨又屈辱，“现在连他都敢冒犯孤，莫不是他在给孤挖坑让孤跳进去？”
十三黑眸中浮上忐忑，他不信今日这局面少得了八哥的处心积虑，老大、佟家、阿灵阿、安王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准今儿御史上奏便是引子。
好一出以退为进，先是装疯卖傻让众人以为他疯了，而后借着疯劲，殴打太子以报私仇，还能让太子在事情败露之际心态崩毁，等到事情揭穿，太子必然失爱于皇父的同时，为群臣所攻讦，到那时，太子如何还能安坐储君之位。
甚至太子借着四哥之事透漏八哥可能装疯卖傻之事，也被五哥几人给质疑了。
人人都说他疯了，那么他怎么可能正常，所以八哥不动声色安排好了一切，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像，这其中根本没有他的事儿一般。
好深的心机！十三觉得胆寒。
他感觉他们这些人像是一步一步踏入他的棋局中一般。
也或者只是他多想了。
“说话。”太子郁怒，十三的沉默令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