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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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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漫漫,道路艰险,解送仓央嘉措的队伍行进得很缓慢。花开花谢,草青草黄。从春到冬,白雪皑皑的十一月,这只由汉、藏、蒙、满各色人组成的人马终于翻过了念青唐古拉山,穿过茫茫戈壁草原,来到了碧波万顷的青海湖畔。

青海,这一片世界屋脊上寂寞而荒凉的土地,这一片镶嵌着蓝色海洋的神奇土地,在世世代代藏传佛教信徒的心目中,是他们灵魂皈依的故土。从这里,走出过格鲁派祖师、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罗桑扎巴。在这里,三世达丨赖索南嘉措曾与蒙古土默特部领袖俺答汗讲论佛法,弘扬格鲁派教义,劝止蒙古族人更改陋习,崇习佛教,并在宗喀巴降生之地湟中莲花山坳中修建了藏传佛教六大寺之一的塔尔寺,在青海藏区建立了格鲁教派的宗教统治地位。

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蒙古草原部落由信仰萨满教改为皈依佛教,放下嗜血的屠刀,在宁静祥和的梵音中,狼性渐渐泯灭,人性光辉复苏。浩瀚的青海湖再一次见证了佛法无边的博大与包容。

押送仓央嘉措的蒙古兵丁,大多也是黄教弟子,虽效命于拉藏汗,但对活佛的虔诚信念,早已灌注于他们根深蒂固的信仰之中,对难中的仓央嘉措的虔敬与尊重依然。

因此,与其说是押解,不如说是护送,一路上悉心照料,倒也并没有为难他。饶是如此,经过一个夏季的长途跋涉,连月暑热溽人,处处蚊叮虫咬,加之各种沼泽瘴气的袭击,走到青海湖草原时,仓央嘉措也已是形销影瘦、病骨支离了。

《清史稿》说,这里就是仓央嘉措的埋骨之地,然而,仅仅只是“行至青海道死”这样几个字,横看竖看,怎么说也过于敷衍潦草了些。而在青海、西藏官方、民间各种各样的史料和传说中,病死,谋杀,逃脱,遁去,不知所终,种种或猜测或言之凿凿的记载,众说纷纭,真真假假,云遮雾罩。仓央嘉措在青海湖畔留下的生死之谜,遂成为藏传佛教中最为扑朔迷离的疑案之一。

关于仓央嘉措的结局,官方的说法通常有两种:一说为病逝于青海湖畔,一说为清廷软禁于五台山。而民间的说法就很多了,有说为拉藏汗秘密杀害的,有说因厌世而投湖自杀的,流传最广的还是于青海湖中夜遁而去的说法。有的说是仓央嘉措自己施展法术,脱开枷锁而去;有的说是为押送他的使者秘密释放的;也有的说是本来康熙就没有要押解他进京的意思,是使者中了拉藏汗的圈套,自作主张,因此走到青海湖畔时接到康熙圣旨,严加申斥:“尔等将此教主大驾迎来,将于何处驻锡?如何供养?实乃无用之辈。”

因此哀求仓央嘉措假装逃遁,解救众人免遭重责。仓央嘉措于此游历四方,行踪遍及汉藏各地,最后停留于阿拉善地区,弘法利生,六十多岁圆寂于当地。

病故说一直为清史正说,向清廷奏报仓央嘉措病故青海湖,遗体运至塔尔寺焚化的奏报来源于西宁喇嘛商南多尔济,此人属于青海和硕特蒙古部落,是五世达丨赖方面的人,与西藏和硕特蒙古汗王拉藏部族实为政敌。

无法解释的是,这样的大事,清廷负责押解仓央嘉措进京的两位钦差大臣:护军统领席柱、学士舒兰没有任何相关文字留下,而塔尔寺和湟中地区的县志中也无任何的历史记载。

为拉藏汗杀害一说,大抵来自信众的同情,因为此时仓央嘉措对拉藏汗已无法形成威胁,拉藏汗实在已无冒险行刺的必要,何况还可能得罪清廷。而投湖自尽之说与藏族伦理传统和人生观不符,杜撰的成分更大。

青海湖因承载了这样无解的秘密,而愈加增添了神话色彩。几十年来,每到仓央嘉措失踪的这一天,环湖的藏胞都要向湖中抛撒食物,以此作为祭奠。

碧海青天夜夜心,深蓝浅碧的青海湖水日夜吟唱,从无止息。其实站在这片碧水长天之间,薛暮是愿意相信仓央嘉措 “亡逝于此”的说法的,愿意相信他的此生,就此融进了这浩渺无边的青色海洋,化身成为了一尾自由游弋的鱼,在斑斓的湖底世界,与珊瑚树,与盐石礁,侣鱼虾而友麋鹿,岁岁年年守护着青海湖的日升月落,护佑着整个高原民族的人丁生息,牛羊繁衍,世世代代,平平安安。

仓央嘉措的一生真的终结于此吗?湖水不言。而读到《秘传》,薛暮相信,他一生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翻越日月山的时候,遭遇了突如其来的一阵雨。

雨自湛蓝的晴空毫无预兆地洒落下来,一颗一颗滚圆晶亮,泼珠溅玉。不像是落雨,倒像是突然起了玩心的调皮孩子,藏在路边花丛里撒了一大把珠子,然后嘻嘻哈哈哈地跑远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行人一抬头,望见天空依然无一云彩。只有路边低头含笑的金黄菜花明白就里,轻轻摇落满身晶亮的水珠,眼瞅着莫名其妙的路人,却不说话。

极目远望,延绵不绝的祁连山脉守护着草原,守护着日月山千年不曾开口的秘密。

翻过这道山口,前路漫漫,就是吐蕃的领地了。田畴阡陌留在身后,茫茫草原在眼前铺开,千百年的时光不过一回头,摔碎了长安的铜镜。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淋湿了文成公主鎏金的披肩,也淋湿了几个月来渐渐干涸的思念。长安临别的一幕,又扯心扯肝地疼痛起来。

晨曦迷离,长安城门外已经聚集了上千送别的人们,此一去万水千山,此一去离别经年,今生今世,长安的山水还能够再见吗?

父亲和母亲鬓边的白发已生,下一次为他们拔掉一根白发,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了?朝阳初升,身负和亲重任的文成公主眼睛里没有眼泪,所有的泪水,昨夜在父母的膝前已经流尽了。太宗皇帝和皇后亲自送行,迎亲的车驾就在身后,遥远的吐蕃,有传说中的草原英雄夫婿,一定要笑着上路。

翻过日月山,松赞干布亲迎的队伍就不远了。一路护送的唐使就要返回,文成公主的心里突然也下了一场雨。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长安的风月,日日陪伴自己的就是大漠的朔风了。那传说里英武神骏如天马的吐蕃王,是否懂得怜惜这花朵一般的长安女子?他的心,是不是也和草原大漠一般粗粝?他有信仰吗?是否也和自己一样,相信万水千山的相遇本是佛前注定的因缘?

雨过天晴,霞光万丈照耀着眼前青青草原。千般思量,万种柔情,一时间俱都放下吧。

文成公主吩咐侍从打开随身的包裹,取出从长安一路带在身边的铜镜,和层层丝绸包裹的佛祖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此去和亲,她深知自己从众多的宗室女子中被千挑万选出来,已经不仅仅是作为平息战争的工具,更肩负着联系汉藏文化的重任。

拂去铜镜上的尘埃,她要在镜中最后一次回望长安。那里,母亲为她挽起如云青丝,父亲额上的皱纹更深了。小轩窗外,太宗皇帝的使者手捧公主的冠冕、珍珠、宝物,还有将要带往西域的各种农作物种子,等候在明殿。

泪水最后一次模糊了双眼,一挥手,铜镜掉落,碎为两半,一半如日,一半如月。最后一行思乡的泪水落进脚下草丛,化为一泓浅浅的倒淌河。

就让这浅浅的泪水河流向长安,留在长安吧,从今以往,就要以知书识礼的大唐公主的尊贵,在遥远的草原,恢弘父兄的功业,担负起汉藏一家的使命了。

抖落肩上的雨珠,站在日月山浅浅的山岗上,心驰神往。就在这里,和亲的队伍一再地停驻,文成公主的马车远去了,七十年后,金城公主的马车辚辚走过来了。一代又一代和亲的公主,翻过低缓的山脊,沿着祁连山脉,将和平与文明的种子播撒在草原深处。

女儿稚弱的双肩,担负着帝国的尊严与荣耀,担负着民族融合的使命,消弭兵戈,传播文化。一年年的战火远去了,累累枯冢白骨,没有人再记得那些硝烟,而作为和平使者的她们的名字,至今如芬芳的花朵,摇曳在草原大漠。

文成公主携带入吐蕃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至今供奉在拉萨大昭寺的圣殿。在小昭寺,还供奉着尼泊尔尺尊公主和亲时带去的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

这两位笃信佛教的公主,先后从尼泊尔和大唐下嫁吐蕃王松赞干布,也先后将传播佛教的使命带入吐蕃。在她们的熏陶下,松赞干布这个草原英雄转变成为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开启了佛法在西藏传播的光辉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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