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酒吧中场休息的时候，乔与念喜欢一个人躲清静，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搭讪。

自从家里出了事，她就开始在大厅刷脸，增加客人点歌的几率，点歌的钱是歌手和乐手平分，客人歌点得多，便可以多一点收入。

平日她在大厅晃悠，服务员施颖早就过来打招呼，今天一直不见人，她觉得有点奇怪，找了个跟施颖关系好的服务员问她是不是没来。

提到施颖，小姑娘色变：“估计她这会儿正在后面收东西，她得罪了楼上k05的客人，徐总让她直接把工资结了走人。”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k05的客人拉着施颖喝酒，施颖喝了两杯便要离开，结果客人不放人，施颖就不小心把酒撒到客人身上，客人震怒，服务部经理送了酒水小吃还没解气，于是惊动了徐岩，徐岩为了安抚客人当场开了施颖。

这件事没有严重到要开了她的地步，乔与念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先前得罪了徐岩，他不好拿自己开刀，知道施颖和自己走得近，所以借此杀鸡儆猴。

她先找到施颖，安抚住她，又找了徐岩，捎带质问：“徐总，k05的事我听说了，你不至于因为那点事就把施颖开了吧。”

“什么叫那点事？k05可是老板的朋友，”徐岩不打算松口，“我们酒吧服务员原本就不收兼职，据说当初是托了你的关系，服务部经理才让她留下来，她不好好干，得罪老板的朋友，我当着人的面都把话摆在那儿了，还怎么留？”

果然和乔与念想的一样，徐岩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看徐岩已经打定主意，她再多费口舌也没用。

k05的客人她也认识，无非就是最常见的酒品人品差，仗着有点钱就吆五喝六的中年油腻男，那类人最好面子。

她想了想，信誓旦旦地说：“那桌人我也认识，要不这样，我自己去和他们说，他们要是不再为难了你就让施颖继续留在蓝鲨。”

k05的客人如何，徐岩自然再清楚不过，他不相信乔与念能摆平，有意让她去碰壁，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道：“随你便，你要有那个本事你就去。”

乔与念拉着施颖去到二楼卡座，旁边k07卡座上的一瓶格兰菲迪二十九年吸引了她的视线，她记得这个系列是蓝鲨的私藏酒，存货稀缺价格高昂，酒水单上并没有。

此时已过十点，按理说应该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卡座上居然没人，杯子放的工整，显然没被动过。

k05为首的男人在隔壁看见她就笑脸相迎：“大乔美女，来来来，喝两杯。”

又看到她身后的施颖，立马变了脸，“你怎么也来了，我这可不敢招待，外套被你弄湿了，可没衣服再脱了，”他转向乔与念，“再脱你们要说我耍流氓啦。”

男人满脸春色，看得乔与念一阵反胃。

“王总，这是我妹妹，听说你们闹了点误会，我带她来道个歉，”乔与念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姑娘还在上学，不懂事，您别跟她认真了。”

男人自上而下打量了施颖一遍，脸上的怒气变成不怀好意的笑：“我就说怎么长得这么水灵，原来是你妹妹啊。”

“是啊王总，她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王总不悦：“不就是喝两杯酒嘛，怎么要说成为难，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还能欺负他的员工不成？”

“对对对，是我失言了，”乔与念看着对方态度僵持不下，拎起桌上的一瓶啤酒，“我看就是酒不够，没尽兴，所以才搞了这个乌龙，来，王总，我敬您。”

说完，乔与念将啤酒一饮而尽，王总见状在一旁直夸她好酒量，她乘胜逐北，挨个向同行的三人敬了酒，一口气喝了四瓶。

乔与念娇瘦，胃容量不大，四瓶酒喝下去口中立马反流清口水，她赶忙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才有所缓解。

“王总，您看您气也消了，就原谅我妹妹吧。”

这位王总之前一直想找乔与念喝酒，每次她都推三阻四，如今美人在自己桌上连吹了四瓶啤酒，鲜有些得意。

“小事情而已，我又没生气，还消什么气嘛。”转头对施颖说，“妹妹，是老哥吓到你了，这事儿翻篇了啊。”

乔与念见已经摆平，拉着施颖准备走，又被拦了下来。

“没想到你不单是人美歌甜，酒量还那么好，刚才是你自己喝，现在我们来换个喝法。”说着递了一瓶新开的啤酒过来，“我们来交杯。”

交杯？和他？

好恶心！

乔与念眉头一紧，这个人确实难对付。

但为了施颖，她还是决定和他喝。

她呼了口气，干笑道：“好啊王总，求之不得！”

两人的手臂扣在一起，卡座上的一行人都在起哄，乔与念加快喝酒的速度，喝完后立马将手抽了出来，多一秒都不想碰到对方。

她故意看了一眼手机：“哎哟王总，乐队老师催我候场呢，我先下去了。”

乔与念给足了王总面子，此刻他脸上已然眉飞色舞，便放了两人离开。

经过k07的时候，一道冷冽强势的声音勾住她的耳朵：“乔与念，你酒量很好？”

是程遇。

难怪能让老板把格兰菲迪二十九年搬出来。

不过他这句“你酒量很好？”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看到刚刚吹瓶那一幕了。

本来和那个男人肉碰肉交杯就让她生理上感到不适，现在还被认识的人撞见，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

就像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

但说到底，她和程遇虽然不陌生，却也不熟。

他不像是会把这事儿到处宣扬的人。

“程遇哥，你怎么来啦，”乔与念坐到了横头的沙发边上，“小章总没和你一起吗？”

程遇手上捏着烟，轻掀了下眼皮，未瞧向她，周身散发着懒得应付的冷淡：“卫生间。”

好奇怪一男的。

那天一起回云城分明还看见他浅浅的笑意，才过了没几天又是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

看他不想搭理自己，乔与念识趣地“哦”了一声打算先下楼候场。

程遇突然开口：“你喝多了？”

乔与念有点懵。

不过想来他指的应该是刚刚k05那一幕。

她有些不自然地抬唇：“没，就喝了那几瓶啤酒而已。”

“而已？”

程遇眸中透着彻骨寒，那股凉意让乔与念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他倒了一杯酒推到乔与念面前，“你很喜欢喝酒？”

足足倒了半杯。

威士忌向来只倒五分之一，他不会不知道吧。

程遇脸上虽没有表情，但这句话加上这个动作，就好像是在反讽她“你这么爱喝酒就多喝点”。

不过一是她没惹到他，二是他这样的大人物不至于这么机车。

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万一人家只是手抖倒多了呢。

这么贵的酒，平时见到都难，如今摆在自己面前了，不喝白不喝。

“嗯，还是挺喜欢的。”说完她捏起酒杯在空中和程遇碰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程家奶奶，上次程遇提到了，她就一直想找机会去拜访，“程遇哥，奶奶最近还好吗？周六方便的话我想去看看她。”

程遇嘴唇轻启，欲言又止，他后背往沙发上懒懒一靠，几秒后才开口：“那就周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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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乔与念一袭黑色吊带裙，发髻松散盘在后脑。

性感、妩媚、张扬，似乎有夺魂摄魄的本事。

与程遇先前见到她那几次我见犹怜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没见过这样的她，有点不适应。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生的，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

“发什么呆呢你。”

章迦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看他目不转睛盯着楼下的舞台，章迦佑又开口，“认识这么正的妹妹，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

程遇眉头微皱，瞥他一眼：“她平时什么样？”

“你说大乔啊？”章迦佑捏着酒杯和程遇的酒杯撞了一下，“长得好看，唱歌好听，看着是个拽姐，但还挺善解人意，有次我被个狠心的女人伤了，她还安慰了我一晚上，陪我喝到酒吧散场。”

“你们很熟？”

“还好吧，有段时间我经常点歌，她简直是个行走的点唱机，什么歌都会，一来二去就熟了，”想了想，章迦佑又补充，“关键她酒量太好了，又爽快又能喝。”

爽快？能喝？

所以她对每个男人都这样？

乐队退场，酒吧内音乐换成重型节奏的DeepHouse，程遇觉得烦躁，上了个卫生间。

才一出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你傻呀，有什么好过意不去，陪他们喝酒说到底不都是为了钱吗？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把那些男人当成人民币就行了，再怎么样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过道里的蓝色冷光自上而下打在程遇的头顶，蓝光里那对阴鸷的眸子令人不寒而栗，他不自觉咬了下后槽牙，不舒服的感觉更甚。

乔与念没注意到从自己身后经过的男人，程遇也没叫她。

回到卡座后他问章迦佑：“如果有一个女人在你面前安安分分，不占你一点好处，转头又为了钱跟别的男人……”他顿了一下，“很亲密，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可就太懂了，”章迦佑开始讲起来自己的情史，“前几年我遇到了个女的，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还要跟我AA，有的时候约她她还不来，故意吊着我，把我胃口钓的足足的就开始在我面前讲她家里出了什么什么事，缺钱，但是也没直接问我要，不过哥哥我心软啊，直接把钱给了她，你猜后面怎么着？”

程遇抬了抬眉，意思继续说。

“那时候我搞自己的公司赚的不多，她不知道我家有钱，有次跟爸妈去一个会所吃饭，发现她跟一个糟老头子在一起，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一个捞女，专挑有钱人下手，钓的不止一个，特能拿捏男人的心思，男人喜欢什么样她就变成什么样……”

临近午夜，酒吧内愈发诡谲迷离，放眼望去尽是堕落沉沦。

还没等章迦佑说完，程遇就起身：“走了。”

“去哪啊？”

“回家。”

“大哥，你把我约来，现在又要走，我们才坐了多大一会儿啊，况且大乔还没过来喝酒呢。”

一束转灯的光正好打在程遇脸上，扎目刺眼，他的眼底犀利冰冷，没带感情地说了句：“我跟她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