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被嘲讽了一番，但姜瑜根本不把这人的刻薄话放在心上，反正他华丽的皮下是个死毒舌这一事实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路修远今天刚好休假，办好门禁做好各种登记后，说是有空可以帮她搬家。
择日不如撞日，人家都愿意好人做到底，姜瑜当然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等两人一块乘电梯下到停车场的时候，姜瑜忽然看了眼格外娴熟的路修远，疑惑道：“哎，你经常在这小区吗？怎么感觉你都很熟啊？”
路修远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的房子，我不能熟？”
姜瑜：“……”是不是不用反问就不会说话了？
路修远的车很随意地停在两个车位中间，姜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你倒库倒不好吗？”
“买了俩车位，不浪费。”路修远理所当然道，等到拉开车门了发现姜瑜踟蹰地站在原地，顿时皱眉：“你杵那干嘛？”
“那个，我好像忘了问，你没有女朋友吧？”姜瑜小声问道，这要是有对象她是不是应该坐车顶啊？她要是坐后边，死毒舌应该会说——
“当我是你家司机啊？”
听完她这话路修远沉默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道：“啊，那你得绑在车顶吧？”
姜瑜：“……”
路修远被她无语的表情逗笑了，随意摆了摆手：“坐前面，我要有对象你还想住我的房子，做什么美梦呢。”
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人应该被毒哑！姜瑜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淡定！
两人拉开车门坐进去，动作一致地伸手拉安全带扣上，目光不经意的在中间的后视镜里碰了下，都微微怔了下。
姜瑜很快回过神来，伸手取掉镜框，朝他龇牙：“我要有对象，现在也不会这么凄惨好吗？”
路修远哼笑了一声，打方向盘开了出去：“别太夸张，我那房子怎么也不能算凄惨吧？我买的新房，没住过就让你捷足先登了，偷着乐吧你。”
“我去？全新房？你不会是为了让我给你吸甲醛吧？”姜瑜顿时想起了网上说的串串房，虽然知道不可能还是下意识瞪大了眼睛。
路修远：“……没错，就是打算给你毒死，继承你的花呗。”
穷得一批的姜瑜：“……冒犯了。”
想起姜瑜那个奇葩的脑回路，路修远还是忍不住补充：“我大三暑假回来装修的，装好很久了，一直空置着而已。”
姜瑜有点惊讶：“真是全新的啊？那我要早点挣钱搬出去了，尽量给你保持原貌。哎，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想不开要留在江城发展啊，反正我做的都是可以宅家的工作，没钱就早点滚回老家好了。”
路修远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你也就这点出息。”
姜瑜已经快要对他这张嘴免疫了，想起他明天出差的事，好奇道：“你这么快就入职了啊？我好多朋友和公司签约后都九十月才入职，可以休息很长时间。”
路修远含糊地“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和朋友一起开的工作室，已经工作挺久了。”
姜瑜点点头，诚恳夸赞道：“厉害。”
路修远看了眼后视镜，漫不经心道：“你打算一辈子当个画手？”
姜瑜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学画画，她感兴趣又很努力，到高中的时候水平已经很不错了，经常接大家的定制头像，手稿白送，板绘一般就是几顿早饭的价格，非常实惠。
姜瑜人缘好，几乎给全班都画过头像，画手太太的身份无人不知。
虽然大学读了个毫不相关的专业，但空闲一直在接各种画稿，她偶尔会在朋友圈分享自己摸鱼画的头像，画风挺多变的。
“未来不知道，目前想做点喜欢的事。”姜瑜道，心中冒出几个愉悦的泡泡，居然知道我还在画画哦。
高中起早贪黑的努力了两年高考成绩超出爸妈的预期，对姜瑜来说算是咸鱼被迫支棱，耗尽了很大的气力，咸鱼的终生目标就是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至于成为多么成功的人，她是没想过的，况且家里对她也没什么大要求，开心最重要。
路修远“嗯”了一声，对她暂时空白的人生规划不置可否，只是忽然笑了一声，“你能考上J大还挺神奇。”
懒人界的一大奇观了。
姜瑜也神奇地读懂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凝噎了一下：“……那还是要感谢你大半年的辅导，我一定会尽早搬出你的新房子的。”
路修远没懂这其中的联系，但嘴上还是毫不留情：“我就想知道你每个月接了并且及时出稿了的作品，真的够你活吗？”
“看不起谁呢，你打听一下就知道，我——画手界劳模。”姜瑜很有冲动给他看一眼自己的微博，但是想了想自己平时接到的千奇百怪的人设稿，又默默熄火了。
路修远：“……那你攒下来的钱呢？”他看过也知道姜瑜画风很老练，这种水平当画手收入应该不错，读书又有家里给生活费，应该能攒下点钱才对，不该像现在这样碰上一点危机就变身穷光蛋了。
“投资了。”姜瑜一脸无所谓，感慨道：“我大概就是这么倒霉，前脚成为穷光蛋，后脚就被现实创飞，真是神奇的体质。”
“你，投资？”路修远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听懂他的潜台词，姜瑜顿时炸毛了：“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投资还是很有头脑的，我又不炒股。”
路修远语气难得诚恳：“嗯，你开心就好。”
姜瑜：“……”不和死毒舌争论，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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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临近毕业，很多学生留在本地工作，请搬家公司什么的，不少人进进出出，宿舍这段时间的白天倒是不限制男女进出了。
路修远本来想在外边等，但想到姜瑜一个女孩子行李不会少，还是主动上去帮忙当搬运工了。
姜瑜东西收拾了大半就剩一点衣物，路修远不好碰她的东西也怕弄乱了，没上手帮忙，只在门口等她把收拾好推到门口再拎下去。
收拾完所有东西花了大半小时，全程都没听见路修远的催促，姜瑜有些意外于他这么有耐心，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接过最后的行李箱时，路修远随意扫视了一下空荡的房间，瞥见她这一眼，语调上扬：“都收拾好了？”
姜瑜回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把所有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拎下去了，自己背着个很轻的挎包，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拿行李箱：“好了，这个我来吧，辛苦了，我请你喝水。”
路修远低头看了眼她攥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眉梢微扬：“干嘛，你等着我给你锁门？”
姜瑜被他那一眼烫了下，下意识松开手，低头去摸包里的钥匙，嗫嚅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没有别的意思。”
路修远低声笑了下倒是没接话，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我先去开车，在门口等我。”
姜瑜带上门，探出头看了眼他的背影，长舒一口气：“他不会以为我真的想占他便宜吧？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虽然过去了四年多，姜瑜还是深刻地记得路修远这人有多龟毛——他平时绅士归绅士，但也是真的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不知道是不是对人过敏。
而落下这个深刻印象的原因，是有次看见隔壁班的女生给路修远递情书，对方因为太紧张不小心攥了下他的手，送完东西跑得飞快。
正好从洗手间回来的姜瑜好奇地戳在后门口看了全程，见路修远格外冷淡的脸色就知道没戏。
然而更让她大跌眼镜的，是后来路修远回到座位后，翻出一盒独立包装的酒精棉片开始非常仔细地擦手。
等姜瑜看着他发呆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出练习册开始刷题时，路修远已经在拆第四个包装擦手，甚至还给那粉色的信封擦了几遍，看这架势是要和那情书一块褪层皮才罢休。
又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水味，姜瑜叫他脸色实在不好，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忍不住小声问：“你没事吧？”人家女生看着很健康啊，有必要这么夸张吗？而且这个味道不是很好闻吗！
路修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味道？”
怎么还贼喊捉贼了，姜瑜顿时伸出手指指向他：“你身上的，玫瑰花香，挺好闻的。”
路修远动作微微一顿，忽然朝她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微微曲了下。
姜瑜不解：“要什么？我可没酒精给你消毒的啊。”
“风油精，我上次看你用了。”路修远可谓是无敌风轻云淡理直气壮，全然没有伸手党该有的自觉。
姜瑜嘴角抽搐了一下，从抽屉里找出东西给他，“你不会要和一情书同归于尽吧。”
路修远不太明显地白了她一眼，接过东西滴了几滴在湿巾上揉开，然后在校服外套上擦了个来回，那点本就浅淡的香水味很快被压了个干净，他整个人闻起来格外醒神。
姜瑜看得叹为观止，低头瞥了眼那原本散发着香味的情书，心说还好自己没想写情书给他，这个待遇也太惨淡了些。
真是不解风情的丧心病狂大直男啊。
谁知更不解风情的还在后面——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姜瑜正埋头练习新学的Q版小人，一个被折了几折的粉色硬纸忽然被弹到了她的笔尖。
定睛一看，原来是张叠成三角形的崭新百元大钞。
姜瑜疑惑地朝右边的路修远看过去，不解道：“你干嘛？”
“请你未来一周的早饭，下次再有这些，你就帮我收一下。”路修远面无表情道。
姜瑜沉默了一下，小声道：“你觉得她们会把东西给我？而且，送情书当然想见一下你本人了，哪有你这样的？太得罪人了，我不去啊。”
“帮个忙，下次请你吃火锅。”路修远收拾好桌上的湿巾，语气认真。
姜瑜把那个纸币放在他桌角，“早饭不用了，我在家吃不花钱。”她的关注点向来清奇——
“不过……你这人还会吃火锅啊？单独给我开一桌？”
被人碰一下手的重度洁癖还能跟人吃火锅？烫火锅还得一直换公筷，想想就无比麻烦，哎。
“我不能吃？”路修远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请客吃饭，你还要赶我下桌？什么人啊这是。”
姜瑜：“……？”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修远坚持把东西塞到她手里，语气坚决：“你拿钱办事，我放心，早饭加餐。”
姜瑜：“……”我什么时候开始拿钱办事了！不是，你在放心什么啊喂！
……
姜瑜锁好门，想到这些细碎的往事，忍不住开始疑心这人先走一步是为了去给手消毒。
想到这个可能，姜瑜在楼道里稍微磨蹭了一下，想说给他点时间以免彼此尴尬。然而还没等她开始原地发呆，路修远的语音通话就弹了出来，接通的时候有几分不耐烦——
“姜瑜，出什么事了？”
姜瑜“啊”了一声，说：“我没事啊，你好了？”
路修远不解：“什么好了，我开车出来了，你人呢？”
“哦，我到楼下了，马上！”
姜瑜赶忙跑了出去，出了大门拐了个弯就看见站在车旁的路修远，后者朝她招了下手：“这么慢，有东西落下了？”
姜瑜摇摇头，拉开车门小声嘟哝：“我这不是怕你没空洗手嘛。”
路修远刚关好车门，没听清她小声嘀咕什么，随口道：“什么？”
“没什么，谢谢你帮我搬家，我晚上请你吃饭？”姜瑜想起中午那顿饭还是他买单的，提议道。
“下次，临时有事，我晚上要赶飞机。”路修远倒是没直接拒绝，看了眼后视镜，车子流畅地掉头开了出去。
“这么忙啊，辛苦辛苦，等你回来我请你吃大餐。”姜瑜解决了眼下最糟心的事，说话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路修远“嗯”了一声，顺口嘱咐道：“晚上锁好门，在家注意安全，有事找物业，别给陌生人开门。”
姜瑜点头，觉得他这嘱咐很像家长出门对小孩的叮嘱，有些不服：“我又不是小孩，说这些，我当然知道！”
“也是，小孩租房也不一定会被骗。”路修远露出个假笑，语气十分冷淡。
姜瑜：“……”
小孩怎么可能……好吧，小鹿好像是挺懂租房的……或许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吧，习惯性咸鱼的姜瑜如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