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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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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躲开,不过是瑟缩在院落外的墙角而已。说实话,她甚至有点后悔去寻仙问道了。

昔日熟悉的清水村现下荒芜得不成样子,莫名的,虞棠心里有点酸酸的。

明明她走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祥和的。

山坳里,人们勤劳地耕种着,绿色的禾苗上有漂亮的蚱蜢,田边上种了一排排枣树,每一季成熟,就会有许多小孩子蹲在树下等着枣儿熟透落下来...

她也是其中一个小孩子,最喜欢做的就是蹲枣儿和逮蚱蜢。

那时候村子里村民都没什么钱,大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凑拢一起闲聊。说来就是因为没钱,所以淳朴,一些家常的果蔬都会经常互换。

那么多年了,虞棠现在最怀念的就是后山上的茶泡还有水井旁的核桃树,那种香香甜甜的滋味萦绕在舌尖,哪怕是梦里也是难忘的。

月色下,屋舍和前后的枣树沐浴在微微亮的清辉里,就跟记忆里的山村一样,是宁静又淳朴气息,无端地勾起虞棠心底的柔软之处。

她真的有点后悔求仙问道了。

满脑子都乱糟糟的,虞棠漫无目的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忽然感觉鼻子尖痒痒的,有点儿想打喷嚏。

虞棠脚下一顿,视线朝中间聚拢,借着微亮的月光,她吓得差点儿跳了起来,但受制于恐惧之下的木僵,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浑身冷汗冒个不停,想要挪动步子,偏偏脚下就跟灌了铅似的...

全身的血液就跟逆流似的,心脏“嘣嘣”地跳着。

这简直...

虞棠吓得发抖。

那是一只大扑棱蛾子,毛绒绒的,翅膀缓缓地扇动着,乍看寻常,但翅膀面的图案却是...骷髅。

骷髅...一看到这个东西,虞棠就想起了虚幻山涧的妖魔,反正无论怎样,必然与阴邪之物脱不了干系。

虞棠壮着胆子拍下了鼻子上的扑棱蛾子,趁着还没飞,忙踩了两脚,碾得碎碎的,才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并非什么都不懂,早在隐仙门的学堂上,就学了很多关于修真界的知识。虽说没什么实战意义,但在面对陌生的事物上...不会手忙脚乱就是了。

一般异虫之类的存在,有着侦察的作用,通常情况下...蛾子的主人就在这附近。

这下,虞棠也不敢继续在外面晃悠了,转身就要走,但还没走出几步,来路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拦路人。那人一袭玄衣,玉冠束发,月光下的银眸深邃如海,面貌轮廓是清冷那一挂,偏偏浑身的气息阴肆无比。

这人不是那谁吗?!当初被囚禁的...秋衍仙尊。

虽然早就传闻他入魔了,可亲眼见到...却是另外一回事。

合着这人现在是个通缉犯啊,虞棠心跳得更乱了,她忍住不去看他,背过身,朝另外一个方向狂奔....心头暗想,说不定他不是找自己的。

夏天的夜晚,蛐蛐仍旧叫着,除了风声就是蛙鸣音。

走了几步,虞棠再也顾不得阿蓉他们欺负自己的事,逃命一样,顺着偏僻小路朝谢怀慈他们的位置跑去。

然而还没跑进巷子,就忽然感觉手脚不受控制,一股尖锐的刺痛在识海内炸开,这下,她连基本的站立也不能了。

猛一下栽倒在地,想求救,嘴巴嚅动个不停,声音却一点也发不出。

虞棠横躺在地上,惊惧与慌乱扎根在心中,偏偏所有的尖叫都卡在嗓子里。她眼睁睁地看着秋衍走了过来,矮身瞧着她。

似乎是片刻,似是恒久,她终于能动了...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能控制身体。就跟戏台子上的牵丝木偶一样,所有的行动,皆由识海内的一小团儿魔气操纵。

她只能寄宿在这具木偶一样的肢体内,看着她跨上台阶,走回院落,一切的一切古怪而又诡异。

种种迹象表明,她像是被人下了魔息,这事儿可不小,虞棠又慌又急。

魔息顾名思义,不仅会诱导修士入魔,还会吞噬修士的神魂,反正是个不能沾染的玩意儿。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凡人,用得着那么厉害的东西么?!虞棠不死心地准备挣扎一下...指不定是找错人了。

就算,他真的针对她,或者说要利用她做点危害修真界的事,也得讨价还价不是,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

忍住奇怪的失控感,虞棠艰难地仰起头,商量似地开口,“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秋衍眼睫动了一瞬,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她。

虞棠也不恼,努力扬起了一个笑,讨好似的,“我真的没有什么用,要不,换一个?”

这一次,秋衍终于不是面无表情,他浅浅一笑,“虞棠是吗?魔种内寄宿了我的一缕神魂,如果你敢指出我的行踪...你死定了。”

话落,这具身体再次动了起来,一步步跨上台阶,距离小院子越来越近,她甚至都快看见屋舍之下的灯光...

夏夜的风带着凉意,她能够感受得分明,却无法控制周身,就跟看戏似的,观察着另外一个人的行动。

她悲哀地想,要是自己伤害了他们怎么办?!再者,魔息不除,她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这下,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修道,还有和谢怀慈他们一起去看花灯...她是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虚幻山涧的妖魔那么厉害,谢怀慈都能斩杀,更别说...魔气凝结的魔息了。

她肯定能活下去的,虞棠努力朝好的方向想。

或许她纷繁的心理活动打扰到了某人。

秋衍冷不丁地说,“是想求救吗?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谢怀慈他修为浅薄...看不透。再说了,即便看透,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即使看不到秋衍的真身,也能想象到他微愠的模样。

这下,虞棠彻底下不来台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向他求饶又不太现实。

却不想,她的沉默下意识激怒了秋衍。

“不要想逃,找的就是你,否则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吞噬你的神魂。”

她逃得了吗?!入魔了的人果然喜怒无常,虞棠思索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是听从...还是想办法传递消息。

无论怎样的决策,都不是她能做的,现下只能选择假意顺从。

“我不会泄露你的行踪的,你放心。”

虞棠镇静下来,怯怯懦懦地说。

思及他与隐仙门的关系,她仿若闲聊一般,“听闻...千重樱是你的徒弟,你知道吗?她在审判台都执意维护你,真羡慕你们之间的师徒情呀!”

她绞尽脑汁地转移着他的怒火,妄图拖延一瞬,以便谢怀慈来救自己。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了那一番话。尴尬得...她的脚趾都快扣掉了,可除了这样,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硬着头皮上罢了。

千重樱,那是个很好的孩子,她的确付出了很多,秋衍冷硬的声线软了些,回忆一样的口吻,“是,她的心是极善的...”

虞棠知晓这是踩准了他的心防,紧张感也松弛了一秒,“是啊,她是个心善的姑娘,隐仙门的弟子们都很喜欢她,我...我也是。”

“我从小就没什么亲友,真的很羡慕樱樱的友情和师徒之情,那个...你既然是樱樱的师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选定我啊...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与谢怀慈交好,就这么简单,还有...如果他们在你身上发现魔息,必会当场处置你,到时候,是死是活就由不得你了。”

与谢怀慈交好的又不止她一人,不是还有阿蓉和千重樱吗?不动千重樱她可以理解,那阿蓉呢?合着就是捏软柿子啊,虞棠腹谤不已。

秋衍明显不太想同她说话,又或者说他的防备性很好,根本就无从在他身上打探到有用的信息。她毫不怀疑如果继续追问下去,他指不定会因为不耐烦而提前碾死自己。

暂时只能顺着他的行事来了。

秋衍对她的疑惑视而不见,控制着她的身体朝后屋走去。

虞棠内心的小人急得打转,偏偏无可奈何。

后屋住着的不是谢怀慈么,他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她简直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谢怀慈不是他的徒弟吗?既然那么喜欢千重樱,那也不应该会对另一个徒弟过分针对啊!

对了!审判台的前一日,她曾经看见过他俩相互敌对的场面,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谢怀慈请命诛杀秋衍,那秋衍肯定...

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一切因果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处...

跨上最后一步台阶,秋衍回到院落,距离房门仅有几步之距。

虞棠不合时宜地开口,“秋衍仙尊...樱樱她在这儿,你要去看看她吗?”

“你是要支开我么?担心我对他不利?”

秋衍虽然同她搭着话,但身体的动作却毫不迟疑,眼见着真要陷入无可回旋的余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樱樱同我说过...她想你,是她想要同你见一面,她希望你们之间的师徒关系还能回到从前。”

这番话下来,他莫名沉默,虞棠分不清他是听不清,还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之后,虞棠眼睁睁地看着秋衍控制着自己的躯体推开房门,走向内屋的床榻,侧目扫了一眼桌案上的柴刀,遂举起砍向床榻上的青年。

虞棠又气又怒,她开始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再迟疑下去...她就得背上谋害同门的罪名。与其看着他行凶,不如挣扎一下,说不定就能摆脱控制呢?

终于在她的努力下,柴刀砍的方向偏移了,惊醒了睡梦中的青年。

虞棠艰难抓住握刀的那只手,眼神不断朝谢怀慈示意...希望他能捕捉到自己求救的信号。

谢怀慈挺身而起,指尖轻点她的眉心,灵光瞬时漫入识海,魔息在刹那间被灵气包裹,再不能兴风作浪。

虞棠眨了眨眼,不太好意思道,“谢怀慈,我...我不是故意的。”

骤然摆脱控制,她双腿发软,心神也不太安定,一时不慎,栽在了青年的身上。

鼻端是浓郁的信灵香,他们靠的好近...虞棠脸热地想,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安静半晌后,谢怀慈眼睫微垂,“虞棠...”

顿了顿道,“我信...你不会伤我。”

“啊?!”

虞棠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的怀里,猛地跳出谢怀慈的怀抱。

左右环顾,似是转移话题,缓解刚才的尴尬,“那个...秋衍仙尊好像在清水村,我们还是早点回宗门得好,免得他又下手...”

她实在搞不懂,他们师徒之间怎么就衍生出了深仇大恨。更可怕的是...还祸害到她身上了,难道真的与千重樱有关,那些流言蜚语,难不成是真的?!她忍不住去想。

算了,算了,他们喜欢谁,又关她什么事呢?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不该掺和的事,就应该早早退出,虞棠歇了隐秘的心思...

就在她要以睡觉为借口溜出谢怀慈的房间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千重樱和阿蓉。

她俩愣愣地看着她,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拘谨模样。

深夜出现在谢怀慈房里本就不对劲,别说柴刀还掉落在脚边...一看就居心叵测,虞棠思索着如何解释这些异常的事。旋即又想起小猫的死,莫名的...那股事先压抑下的心酸,再次涌上心头。

虞棠深吸了一口气,看也没看谢怀慈一眼,推开千重樱她们,抬腿就要跨出门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无视了身后的目光。

她能说她放不下小猫的事吗?!她无比计较,可心底的声音又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她才不要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

夏日的天气本就多变,这一会儿,屋檐上的雨水砸在青石板,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虞棠的心情就跟这天气一样,糟糕极了。

山里下雨,小路满是泥泞,果然人倒霉,走个路都不安宁。

每当想要回去,心里的怒火和心酸就会憋闷在一块儿...搅得她心神不宁。

身后传来踏雨的声音,继而是倾斜而下的伞,谢怀慈站在她的身旁,是迟疑的嗓音,“虞棠,你...还在乎那件事吗?”

虞棠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见他无动于衷,她一把打落了谢怀慈手里的伞。

谢怀慈扫了一眼跌落在泥泞里的伞,直直地站在雨水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身侧的少女。

雨水逐渐沁湿了少女的衣裙,青年指尖微动,犹豫了一会儿,抬手就要布下防雨的结界...但下一刻与她怨恨的目光对上,掐诀的动作随之骤停...

谢怀慈缓缓地放下了手,眉头渐渐拧起,眼神也由刚才的柔和变得冷冽。他知道是樱樱有错在先,他作为师兄替樱樱道歉也应当被责怪,但她非但不与他说话,还一脸的愤恨...无非是一只小猫而已,值得她生那么大的气吗?!

他不懂,甚至觉得她有些烦。

加之身世有异,众人视之为异类,不是畏惧就是躲避。

虞棠是唯一一个愿意真正接纳他的人。

很多时候他很孤僻,也很执拗,体现在所有认定的事情上面,于他而言小猫的纠葛便是小事。

谢怀慈捏了捏袖口,唇抿得更紧,在掐诀支起结界后,就与虞棠相对而视。他有些厌烦虞棠油盐不进的性子,玩宠与同门之间的情谊...难不成她不知其中轻重。

少女澄澈的眼瞳里倒映着青年冷峻的面容,明明该是尴尬的场面,偏偏俩人一个也不退让,不满与偏见直观地呈现出来,暗中较劲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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