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南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因为系统的处刑，普通计量的安眠药已经无法让他入睡，他的生物钟已经完全打乱，时常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睡觉还是在办公。

医生说他完全是靠着一股劲儿撑下来的，枪伤恢复的很好，但体内的激素以及肝肾都逐渐出了问题，起因就是每日吞服大量的药片和无法入睡。

奇迹基金蒸蒸日上，实验室的研究也逐渐发展，但能不能咬上快速异变的污染区的尾巴，仍未可知。

【你改变剧情的后果就是让危险提前发生。他们原本可以用十年，二十年去应对这些变化。现在却只能在一年之内与污染的死神赛跑。】

系统冷冷的嘲讽过他，但是虞南只当听个响。

奇迹花了大量的钱投入世界各地的防污染工程，就算是十年之后才出现的世纪之城，他也会让它在自己离去前重现。

“剧情马上完结了。”虞南数了日子，再过一阵子，就马上是原作中沈和与顾云胥大结局的时刻了。

剧情完结，他的数据体就会脱离小说世界，返回数据空间，再按照系统的预先规定投入下一个世界继续当炮灰。

这个世界的秩序已经完全被他打乱，无论主神创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虞南都知道，它会失败。

这里的胜利已由反派11603号获取。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因为身体的原因，公司也逐渐脱手，对外只说自己隐退。委员会那边听说了，倒是假惺惺的派了一些人过来看望，实验室的研究员却是在他面前哭的稀里哗啦，估计是看见他坐轮椅，以为他是什么渐冻症一类的慢性疾病。

自从那天发现自己并不能杀死主角后，虞南再也没主动找过顾云胥，他有意识的换了手机，将顾家的所有跟踪全部切断，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只有艾利克和周文宇知道他在新别墅养病。

此外只有一段小插曲，周文宇来看他的时候，身后偷偷跟了一辆车，虞南以为是顾云胥的人，当场抓包后，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大学生。

面容秀美，桃花眼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又畏缩的看着虞南。而站在他身后的周文宇面色铁青，甚至没敢看虞南的表情。

“这本书果然到处都是替身元素。”虞南想起了自己曾经对系统的吐槽，意识到之前关于周文宇的传闻是真的。

不止是艾利克追着他，周文宇也一直追着他。

追不到，不敢追，所以他们都在暗自发疯，这并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剧情的恶作剧，而是真的。

他们虽然是主神手下的造物，但也不是绝对单纯的01数据。就算是木偶，那也是活着的木偶，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底层逻辑，只是剧情在用一个点来切入这个世界的一角。

因剧情改变而影响到的人们，新的故事会在他们之中发生。

虞南沉默了很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周文宇带着这少年离开。

他上次获取的主角能量足够他支撑到剧情结束，因此虞南也不想再见顾云胥一面。

“我真的会按照原剧情死去吗？”

虞南现在不在牢里，也不会有那些跑来强迫他的人，但越是到达终点，他就越是紧绷，像是铁了心的想跟系统争执——他不会成为命运的傀儡，他能改变剧情，也就能改变结局。

但是主角能量比他想象的要消失的快，越是临近结局日，他的身体就愈发虚弱，世界意志几次都差点靠近了他的心脏，但都被亮光直接返回，而惊醒的虞南浑身都是汗水，惨白的肌肤彰显着虚弱。

“喂……”最后是周文宇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语气焦急，“委员会那边要对实验室进行改革，要裁掉一些实验项目。我们阻止后，他们只说跟虞总聊，除非你能来，现在艾利克正在里面谈判。”

“知道了。”

虞南揉了揉眉心，换了身衣服，出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上了自己的轮椅。

按照周文宇所说，谈判地点就在江景餐厅，但是等到虞南赶到时，里面却一个顾客都没有。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直到在三楼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才心下一沉。

鼻若悬胆，眸若惊鸿，薄唇轻抿，精致的下颌线绷紧了弧度：“……虞南。”

是已经几个月没见过的顾云胥。

他胸口的伤看起来已经好全，此时正坐在三楼露天的江景桌旁，见他滚着轮椅进来不由得站了起来。

周文宇就在三楼门口等着，见虞南阴沉的看向他，有些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短短一周，你变化很大。”虞南指的是他上周遇见自己的替身这回事。“你为了我不惜包养男大学生当替身，现在却来帮助你的——‘情敌’？”

周文宇沉默半响，缓缓开口：“我只是想看你开心。在虞家的时候也是，不论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喜欢什么，我都想去分一杯羹。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现在已经晚了，也不可能了。”

“不是因为顾旭，也不是因为艾利克，是因为你，虞南。”周文宇说，“你还没意识到，你其实是——”

“放屁。”虞南冷冷的盯着顾云胥那张俊美的脸，他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主角，“我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他完全恢复记忆就会跑来报复我，你连这点都分不清吗？”

“我早就在恢复记忆了。”顾云胥握紧了手指，眼前仍然浮现着上一次虞南转身离去的身影。

他满身是血，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只能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在满是血色的世界里祈求他不要离开。

给他做手术的医护人员全程惊疑不定，就连麻醉剂都无法让他昏睡。

那天的手术进行了很久很久，之后顾云胥就被押在家里养伤，不准出门，等到好不容易能出来，却发现虞南单方面断了同他的一切联系。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

他发疯一样的寻求找到虞南的方式，却只看见他宣布隐退，并疑似重病的消息。

“抱歉，我要走了。”虞南打断他的话，眉头确实愈皱愈深，他全身上下都传来了穿刺一样的绞痛，这是系统的刑罚，是它认定主角行为异常的证明。

他的脸色一下白了起来，连冷汗都是涔涔冒出，周文宇率先发现虞南不对劲，然而顾云胥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揽住了虞南。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香味，虞南越来越疼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因为生物钟被打乱，他现在能够随时随地昏迷，却又能在下一秒陡然惊醒，只为了紧绷神经，抵挡脑海深处那缥缈的低语。

在虞南眼前陷入黑暗之前，他隐约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

“……他是不是不肯……”

“……上次……”

“……世纪……污染……”

等到艾利克赶到江景餐厅时，只看见了一个空荡荡的轮椅和空荡荡的餐厅，他不由得拽住了周文宇的衣领，愤怒的几乎贴上他的鼻子：“你做什么！你怎么能把吉米交给顾家！”

“……他不肯接受任何治疗。”周文宇喉头苦涩，“他隐退，安排遗嘱，见各种老友……你不觉得，他就是在家里等死吗？”

“那也不能把他教给顾云胥！”艾利克几乎想要原地发疯，“你难道不懂我在说什么吗！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去顾家！”

因为这件事，艾利克直接上了电视台，声称顾云胥绑架了虞南，请求警察的抓捕调查，这消息再一次震动了世界，而周文宇带着虞南分给他的公司出走奇迹，开始天天针对起了艾利克。

就连周文宇也被警方带走问话，委员会因为是虞南，也在全力进行找寻，网上也吵翻了天，但是最终一无所获。

顾云胥也离开了龙云，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找不到他们，唯一可能知道去向的周文宇，则对此保持沉默，他雇了美区最厉害的律师团队，同委员会打起了官司。

虞南醒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

在生物钟完全乱掉时，他突然陷入昏迷，并不会像上次那样头晕。

当时顾云胥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他是因为那个味道中招的。

柔软的大床，漂亮的海景，奢侈的房间，但是贴了很多他的照片在墙上——像是什么跟踪狂的家。虞南身上的西装已经被换成了一件衬衫，细白的脚腕上捆着铁链，一路延伸到床底。

看见推门而入的身影，虞南不由得冷笑：“有长进，顾总。”

顾云胥已经换上了西装，外套脱掉，内里紧身的衬衫绷出了肌肉的形状——简直就像当时在虞家，虞南为了折辱，故意让他穿的那套男仆衣服一样。

“放我回去。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国际上的地位，你这无异于给龙云找死……”

虞南喋喋不休的威胁，身上的疼痛一轮一轮的推着，而能量的不足让他连说话的劲头都有些软。

世界意志的袭击让他看见顾云胥就像看见了冒着白光的大宝贝，馋的他喉头微动，但虞南还是转了头，不想再看一眼。

但是顾云胥却递过去一把闪着寒光的三棱刺，并将膝盖抵到了他的腿间：“上次的报酬，还不够。”

虞南冷冷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已经换成了三棱刺。”

顾云胥紧紧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瞳孔中的倒影是他自己的脸。

所有的检查都测不出来虞南身上究竟有什么毛病，他好像隐藏着很多很多秘密，却从来不肯对别人说。

上次的手术已经不太对劲，虞南的实验也很不对劲。

但他不在乎。

只要这样能让他开心。能让他身体恢复健康。

怎样做都可以。

“你是觉得我不敢刺你吗？”虞南头痛欲裂，黑色的黏液覆盖了视线，体内的强能量所剩无几，求生欲在他耳边叫嚣，叫嚣着让他亲吻面前的人，但是发疯的理智却控制住了他的动作。

然而无需他的靠近，顾云胥已经吻了上来。

他的吻技很好，绵密的、激烈的冲击后是极端缠绵着的深吻，虞南眼前一阵发黑，因为没吃药，身上的肌肉也开始不断颤抖，但是那些亮白色的主角能量却是一股一股的进入了他的身体，再度抵挡住了世界意志的侵袭。

顾云胥抓住他的手，让他在他的脖颈上轻轻的‘咔’了一声——戴上了那个项圈。

虞南手臂都开始颤抖，他很想推开顾云胥，但是完全没有那个力气。对方将他吻的上气不接下气，津液流到胸前浸湿衬衫，感受到对方掰起了抽搐着的腿，虞南狠狠的咬中了顾云胥的舌头，瞬间就让铁腥味儿溢满了口腔。

他发了疯一样的刺向顾云胥的背——三棱刺在插入的一瞬间血就顺着刀身流出，想要拔出也是异常轻松，鲜血很快淌遍了整张床。

但是顾云胥没有放开他，只在喘息的瞬间咬住他的耳垂，轻轻叫着他的名字：“……虞南……”

虞南全身都在冒汗，疼痛让他紧紧的攀附在主角身上，亮白色的能量犹如宽广的大海，一次次的引诱他尽情沉沦，但那都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是为了瓦解他的意志，是让他甘之如饴的骗局。

“顾云胥……你疯了……”虞南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那都是顾云胥的血。

他压在上面，虞南的身体被极致的压弯，就连意识都快被冲散，在冒着血腥气的房间里，他将他扔上云端，又狠狠的拽入地狱。

黏腻的、温暖的、甜蜜的，只要他稍稍不加注意，就会被拽下去的地狱。

“虞南，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瞳孔中满是血丝，像是要破瞳而出，那极端的注视绕上虞南的脖颈，“别再离开我，你以前喜欢沈和，是因为继母，我也可以照着学，不止沈和可以。你要做什么实验，想对我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全都答应。”

顾云胥的语气像是地狱中引诱的恶魔，他抓住虞南，不顾对方颤抖着刺下三棱刺，喉头涌着血，却再次吻上了他的唇，封住了他的呼吸。

“这里是还未修好的世纪之城，独属于我们的地方。”

他的眼眸中透出温柔，又透出欢喜的狂热，“只有我们。”

顾云胥已经被他刺下了好多刀，但是意识仍然清晰，主角能量依然磅礴，虞南终于抓不住刀柄，三棱刺掉在了起伏的床上，他颤抖着吐气，汗液随着瞳孔的涣散落入血里：“……你就是个疯子。”

比他更冷静，比他更疯狂。

直到晚上，直到白天，直到黄昏。

直到最后的一次肌肉抽搐，虞南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都看到这里了，给个收藏扒宝宝们

（顶锅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