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夜晚，系统就要在他的脑子里叫，那股飘渺的低语也愈来愈吵，虞南从一开始就没有睡着，他躺在床上装睡了半宿。

今天当然不是安允南的生日，锁屏密码也是他现改的，就连运营商的短信，也不过是一个定时短信，是他借用晚间超市里收银员小哥的手机发的。

这个世界的故事情节比上个世界要简单的多，就是主角家破人亡之后归来复仇。虽然对虞南来说更加危险了——毕竟原身确确实实的是主角的仇家，跟上个世界最开始那种立场不同的情况不一样——但，这也让他多少能够猜出角色们的未来走向。

四年卧薪尝胆，厚积薄发，如此谨慎的放录音机引诱，又不先去杀贺礼，反而先来杀安允南，要是说楚时煦没什么额外想法他是不信的。

果然被他炸出了藏起来的刀。

刚才那柄冰冷的匕首贴在喉头的凉意，虞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尝试。但一想到差点用刀杀死他的男人，在上个世界的最后还为他如痴如醉，发疯发狂，虞南一时间就觉得十分荒诞。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两件事，一是楚时煦是想找机会单独杀死原身而不被人发现，第二件事就是，安允南的手机上并没有监视器之类的东西。

不然楚时煦不会额外看那么久的短信，还差点再次暴起。

那他是怎么调查到原身和贺礼刚刚一起过了‘五周年纪念日’？

虞南觉得一个刚刚出狱的人不会有钱和人脉去线下跟踪调查，不过网络病毒监听倒是非常有可能——毕竟安允南这部手机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老古董，这还是他听收银员小哥说的。

虞南一晚上都没睡着，装睡装的他肌肉都开始僵硬起来。这个世界不论是科技还是医药都比原先的世界要好，虞南觉得自己得去物色一下好用的安眠药来，而贺礼也是非常准时的发了消息过来：

【别忘了来上班。】

虞南挑眉，直接去卧室换衣服，而楚时煦早在他有动静时就醒了，大早上的就面色不善，冷冷地看着他。

脸前的面已经凉透了，还在散发着一股并不好闻的食物味儿，虞南自顾自的换起了衣服：“今天中午不回来了，没人给你做饭。”

他非常自然的脱下了贴身里衣，细白的肌肤立刻展露无遗，而楚时煦见此蹙了蹙眉，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虞南穿好衣服后看见他在乖乖转头避嫌，一时觉得好笑：“都是男的，你害羞什么？”

闻言楚时煦冷冷的瞪他——要不是虞南昨天突然冲上来强吻，他至于这样？

他有点怀疑虞南还在搞“美男计”，而转头虞南就戴好防护用具和雨伞出了门。

三月的雨水异常冰冷，昨晚的暴雨过后，今天白天再度下起了蒙蒙细雨，打在人身上彻骨的寒，像是回到了冬天一样。

虞南出门之后就发现能见度是真的低，灰黑色的浓雾遮蔽视线，路上偶尔出现的行人除了口罩都是带着防护眼镜，这眼镜有热像仪功能，可以定位到路人的位置，以免两个人在路上撞到一起。

而楚时煦爬六楼上来时甚至没有带这种眼镜，虞南再一次深深的怀疑他究竟是怎么爬上来的。

然而很快虞南就发现了真正的问题所在——他并不知道贺礼公司的位置。

【贺礼：到了吗？】

虞南站在下雨的路口静默了一会：

【你来接我吧，或者助理来接我也行。】

【贺礼：你又发什么疯？】

虞南想了一下昨天短信中贺礼的态度，当即又敲下了一行字：

【你不接我我不去上班。】

根据昨天的短信来看，贺礼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找他，才会迫切的让他去公司。当然，他也能看出来，这位老总对原身压根没有多少感情，就连威胁的话也是随便出口，一看就是拿捏到安允南就是痴迷他的心理。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虞南，并不是那个疑似恋爱脑的安允南本人，贺礼有事找他，那该低头的是他。

果然，贺礼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发来了短信：

【我叫司机去接你。】

【安允南，你别太过分，你别忘了现在你是用谁的钱生活的。】

虞南挑眉，独自站在路口等待，不一会，一辆白色的车从浓雾中驶来，停在了他的面前。

虞南有些新奇的上了车，发现车窗还有后视镜都是电子化的，全部具有热成像仪的功能，而路上经过的车都是亮色的，基本没有其他世界常见的黑灰。这些确保了车辆在污染区也能正常行驶，也让虞南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里的毒雾污染已经出现了很多年，人类已经跟污染共存了很多年，甚至是生活在高浓度的污染区内。

贺礼的司机并不爱说话，虞南一路沉默的行驶到了一家大厦前，这里接近市区，行人比安允南那小破公寓附近多了很多。

虞南并不熟练的用手机进行了打卡，然后摸上了标着贺总的办公室，他给贺礼发了到达的短信，但是一进办公室，就看见贺礼的手机在桌子上放着。

办公桌上还摆着一张大合照，里面除了几个黑西装，后面站着的人统一穿着白大褂，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虞南一下就在合照里看见了自己——或者说是原身，他瘦削的身体挂着一件宽松的白褂，桃花眼中洋溢着温暖，嘴角带了些腼腆的笑。

而在他身旁黑西装，个子高挑，眉目冰冷，略带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寒意。

——贺礼。

在虞南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瞬间，就突然福至心灵，贺礼二字浮现在脑海中。

“好，之后我会再去确认……”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穿着西装的男人边接电话边走进来，关门转身时正巧虞南刚刚放下合照。

他转头时用那双冷漠的桃花眼望了过来，通身气派都冷的要死。

贺礼微微蹙眉，将电话挂掉，然后看了过来。

“你终于舍得来上班了。”

面前的‘安允南’虽然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姿态却是舒展了不少，没有从前的那股内向与腼腆的味道。

他淡漠的打量着来人全身，那种目光一寸寸扫视过来的感觉让贺礼感觉并不舒服，就像是面对会议桌上的商业对手一样，那股自信，阴冷，通身的矜贵都浑然天成。

短短几天不见，变化就这么大？

“我这两天生病了。”虞南找了个借口，贺礼也没有怀疑。

“你身体确实得过多注意，之后去趟医院检查一下吧。”贺礼看着眼前的‘安允南’，怎么都看不出跟之前有什么不同。但是身上的气质确实变的很大，沉默片刻，他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吧，别自己一个人闷着。”

虞南还没回应，贺礼就凑近上来，一下将虞南搂住，搂的虞南浑身僵硬，不自主的皱起眉头。

“还在为专利的事情生气？这都是为了公司。当时外界恐慌声音太大了，上面也要检查，需要立刻开发布会，但是你当时还在重度污染区的封闭实验室里，所以就让余博士代替了。你们都是一个团队的，研究也都是一起做的，都是一样的……”

贺礼身上飘着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话中的信息量也过于大了，但是虞南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看来原身不仅是个研究员，还是个研究出了点儿东西的研究员。

因为专利版权，也就是一作被同团队的人拿走了，而且是自己心爱的人拱手让出的，不仅如此，心爱的人还在不停的劝自己要放宽心……

五周年纪念日之后，突然吵架冷战的理由，好像被他找到了。

“公司也决定给你额外的补偿，别因此伤身……我最在乎的还是你本人，知道吗？嗯？”

“那我想换个房子，你能给我安排吗？”虞南用手机查过原身的余额，发现安允南不仅没存下什么钱，甚至还欠着银行一笔贷款。

怪不得在那间小破公寓里住了四年，而他最心爱的男朋友甚至不肯帮他换个房子……

见虞南对他的示好不为所动，反而冷冷的开始要钱，贺礼愣了一下，而虞南很快就露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那间公寓快到寿命了，再在那住下去，我怕我身体出现什么问题……”

他这话说的没错。安允南这些年从不向贺礼主动要过什么，就算是一起得到了楚家公司，也没有主动要求他给过什么，除了二人一直保持着恋爱关系外，他自己一直都过着清贫的生活。

不管是曾经共事过的‘同伙’身份，还是恋爱关系的身份，贺礼于情于理，都得给他点儿好处。

这安允南真就这么老老实实的住了四年破公寓，当了四年的底层研究员？

“……那确实是该换了。”贺礼略微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的掏出工作用的手机，“你之前说过喜欢住在研究院搞污染实验，我还以为你只当那个公寓是个偶尔的落脚点。当然该换住处，下城区不是个好地方，那边有很多流氓和犯罪分子。我在市区有几套房产，给你安排一套……”

虞南对贺礼面不改色摘清自己的行为表示无语，然而他还是按住了贺礼的手：

“不用了，你打我一百万就行，我想自己去看房子。”

虞南身形瘦削，指节也纤瘦细白，骨节分明，好看的紧。

贺礼以前从来不觉得安允南有这么好看过。他一向都是瑟缩着身子，木着脑袋，聊天张口闭口不离他的实验，一点情趣都没有。如果不是他对他还有点用，贺礼早就把安允南给踹了。至于爱恋的感觉，那更是早八辈子就没有了。

但是今天的安允南却大有不同。他姿容轻松，气质冷淡矜贵，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引人夺目，让人根本不能挪开自己的视线。

原先的安允南总是一副畏缩的姿态，他竟然从没发现安允南其实长得这么好看。

贺礼突然起了点心思，他舔了舔唇，搂住了虞南的腰：“当然没问题，我给你打两百万，你可以随便去看房子，想要市里哪一间都行。我们也很久没有在一起温存过了，纪念日的时候是我工作太忙，提前走了……”

原来不仅让自己的男友穷困潦倒，夺走专利版权，甚至还在约会的日子提前离开。

虞南突然怀疑起原身其实就是一个恋爱脑白痴，就连所谓的‘帮忙制定计划拿下楚家’也都是被贺礼忽悠的，甚至连原身‘害的主角家破人亡’的真实性都有所怀疑。

原身怎么看都是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真能谋划的了吞掉整个公司经营权的计划？

难道不是被贺礼利用的有了个帮凶的把柄，被迫老老实实的在公司当小研究员，研究出来的东西一作和专利也还不是自己的？

见贺礼一副想要亲上来的样子，虞南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他：“还有工作要做，很忙，下次再约吧。”

“好吧。”贺礼意犹未尽的看了一圈虞南细瘦的腰，“那你先去忙吧，研究院一切照旧。”

虞南出门时又注意了一下，贺礼给他发短信的那个手机还在桌子上放着，也是一款老式手机，而他办公时用的却是新款的手机。

去研究院的路并不好找，虞南费了些功夫才找到自己的实验室，这才发现这栋大厦附近都是贺礼公司的‘高新科技园’，而他隶属的研究院就是其中的一座医药项目实验室。

一路上不少研究员看见他后都有些议论纷纷，虞南听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们在说安允南的八卦。

贺礼公司的医药新项目，可以通过改变肺泡的细胞受体排出毒雾来进行污染治疗，目前进度已经到达二期临床，这本是安允南研发的药物。

但是上报政府，以及对外公开时，却用了同事的名字。为了保护公司的名誉，不让‘偷专利’的新闻贴在公司的耻辱柱上，董事会决定将这件事情压下去，并秘密给安允南几百万的补偿。

然而安允南不仅没有接受这笔补偿，反而不知所踪，跑到不怎么住的小公寓里喝闷酒，再被找上门的楚时煦杀死，这就是原身原本应该经历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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