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早上醒过来后，我看到凌晨时御山京邀请我去看比赛的消息
算起来Rokuta应该已经把那张照片给他了
看着那廖廖几语的邀请
我突然觉得
这对于情感内敛的御山京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的突破了
但是不行
我现在是要帮辰宫晴臣看守雷面亭的孤寡少女，临时变卦的话，估计麻烦不小。
于是我委婉地拒绝了他，希望他能理解。
他应该没问题吧……
比赛很快开始，为了不打扰他们，我没有主动联系他。
在雷面亭忙前忙后的期间，我耳闻了最终BAE成功走到了最后，成为最后的赢家的消息
而1Nm8作为新队在第一轮输后也没能成功在复活赛胜出
其实并不奇怪
虽然京的音乐天赋毋庸置疑，但这种和多方面挂钩的比赛，在双方不相上下的时候果然还是旧队更有优势吧。
按理说我应该为安他们感到高兴，以朋友的名义让他们请我吃饭或者借机捞一笔陪练顾问费。
但现在我只是很想再见一次御山京。
很难解释这种感觉的缘由，明明他其实不是会特别受结果影响的性格，可担忧依旧像粘腻的蛛网一样丝丝缕缕缠住了我，越是刻意回避就被束缚得越紧。
现在我们不是情侣，也算不上朋友
假设要见面，是以一个被拒绝更进一步的熟人的身份还是以一个违背了约定的残缺的“姐姐”的身份？
到底该不该去见他呢？
“这么喜欢的话就直接去找他啊，哪里需要顾及那么多，OO不是那么优柔寡断的性格吧～”
最后一句话不小心说了出来，安听到后，卷起我浅金色的发尾笑着调侃我
“这不是很好看吗？之前还以为OO这辈子都不会唱歌和换发色了……果然遇到喜欢的人就会不一样嘛！”
比赛结束后，生活再次平静下来
离开舞台，我们都只是要乖乖上课的普通学生。
关于换回以前发色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了而已
自从上次和前辈一别
我意识到即使用和以前完全一样的打扮，我也不会认为自己还是高中那个像蜗牛一样脆弱的自己了
染发自然也就没了意义，顺便还能省了那堆劣质染发膏的钱。
“别讲得我好像坠入爱河的少女一样，”我摘下眼镜对他挑眉笑道，“话说安之前不是还担心我被原顶流偶像欺骗感情吗？”
“哈哈，当时确实是怕OO酱被随随便便骗走啦！”
安略显尴尬地笑笑，然后想到什么眼神暧昧地凑近我，重新开口，“虽然没有和1Nm8正面对决，不过和那位御山京见了几面感觉人还不错呢～＂
＂反正——看起来比这两个家伙靠谱多了。”
坐在前一排正在趴着睡觉的朱雀野和在翻着杂志的燕夏凖无辜被cue
燕夏凖背影似乎都透露出满满的无语，转头笑眯眯地看向安，“Allen的话无所谓，倒是别把我也扯进这种无聊的话题啊。”随后狭长的眼睛瞥向我
我不明所以，但一般来说这个人笑得越灿烂，就越说不出什么好话，不知道又要阴阳怪气什么。
“你应该没时间想这些了吧？＂燕夏凖微笑地打量着我，＂就算有过演出经验但毕竟离校演开始只剩不到
10天了。”
“嗯，夏凖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校演的准备吧！”
安拍桌，然后立刻转向我，艳丽的玫红色长发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他抓住我的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OO，所以今天放学我们再排练一次吧！”
之前提到过要重新参加幻影live我已经有了安排
我在大学算是音乐社的外编成员，最近刚好有一个校演的机会，部长为我加了一个名额
因为之前不论安和朱雀野说什么都不愿意唱歌，所以突然听到我打算参与幻影LIVE时，他们简直可以算是鼎力相助。
得知我还没有合适的搭档后，安甚至提出可以和我作为临时组合登台，在课后抽时间和我排练。
我的选曲本来采用了以前乐队的曲谱，朱雀野和我在这基础上重新填词修改，变成了两人可以唱的新版本。本来一直和我相性没那么好的燕夏凖也协助了我的排练，还和安一起带我重新买了演出的服装。
当然，如果他对我的排练表现别那么挑三拣四就好了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燕夏凖对我那不痛不痒的程度压根就不算什么
我真正的试炼还在后头
结束比赛期间在雷面亭忙前忙后的生活后，辰宫晴臣也丝毫没让我闲着
自从听说我要参加演出的那天后，他严格帮我划定了幻影金属使用范围，禁止我像第一次那样肆无忌惮地消耗自己
店铺打烊后还要接受他的hiphop加训，美名说是作为徒弟不能给他丢脸……
简直是地狱，我本来还在猜测这次
trap反应会是什么，现在想想估计就是这段高压训练的回忆了
不是
虽然说，被他这么支持我是很感动
但我记得我一开始跟着他只是一学做中餐的小孩吧……
倒数第二天训练的时候
辰宫晴臣终于放过了我，那表情对我怎么看怎么嫌弃
我非常隐蔽地翻了个白眼
说实话，我rap已经快要练断气了，我严重怀疑他是按照职业rapper的标准来要求我的。
看不顺眼也没办法
我毕竟几年没接触过hiphop，哪怕被安带去做过BAE临时顾问和观众也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
就算我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短时间达到这位……传奇的标准？
辰宫晴臣拿起水壶，给半死不活的我倒了杯水，我立刻仰头痛饮。
“也就马马虎虎吧。”他冷哼一声说
？？？
咳——咳咳！！
我差点把水吐出来，从剧烈的咳嗽中活过来之后，我抬眼看他
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这评价让我想起了当初和他学做面的时候，这个人对于厨艺也像对待
hiphop一样严格的要命。
好吃和美味之间的差距其实不会特别明显，但他在有限的食材上一直追求着这么一点点微妙的距离。
不论我怎么努力，得到最高的评价都是些差强人意的词。
后来我就理解了
他所谓的＂马马虎虎＂＂一般＂＂也就那样＂在他那里就是合格——也就是普通人眼里的还不错，很好的意思。
实在是太难得了——
就是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我最开始是为了追人才拾起音乐后是什么反应……应该会让我滚的吧
“太难看了”
他拧着眉摇头感叹，然后给我递上纸巾，明显对我夸张的反应十分不满，“如果没有匹配的能力从最开始就不会让你涉猎这方面的事。”
这是在夸我吗？
那个辰宫晴臣，我的师父？
他转身去了厨房忙活了一会，给我盛了一碗面
我顿时思绪万千，对他越看越顺眼起来
看到我亮晶晶的感动的双眼，他不适应地问：“又怎么了？”
“师父，我以后不论多忙肯定会常回来看看你的。”
……
“不需要，”他无语地看着我，仿佛在用眼神对我表示拒绝
然后一句话直接封住了我聒噪的嘴，“再废话我就收钱”
……真狠啊
直接掐住了我的命门
我就知道这么温情的气氛不可能出现在我和辰宫晴臣之间！
我愤然地大口吞咽
把情绪发泄在了无辜的面条上，全然没察觉眼前人嘴角短暂的微微上扬
02
校演很快就开始
舞台临时搭在学校的草坪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突然闪起的舞台银白色的舞台灯像划破夜空的流星，台下发出欢呼叫好声
本来稀疏的观众区渐渐被填满，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缤纷的应援棒在台下碎星一样闪烁。
因为抽签到的是最后一个节目所以不是很急，我赶到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了，安向我招手，我跟着她到了后台。
音乐响起的瞬间，观众席上欢呼尖叫声顿时如潮水沸腾翻涌，我们探头往舞台看了眼
“感觉怎么样？”安笑着侧头问我，“紧张吗？”
“倒不如说是有点激动。”我扯了扯脖颈上的黑色装饰丝带。
“哈哈很正常，不过完全没想到，原来OO演出的时候穿衣风格居然是这样吗？”
我们的演出服选的是深色系但各自做了改动。
我今天摘掉了眼镜难得画了妆，浅金色的发间别了一朵香槟玫瑰，上身黑色背心下身是同色的绑带短裤和银色高跟鞋。
大片裸露的大腿和手臂上缠绕了许多黑丝带，交叉的丝带尾端乖顺地垂下。
带着缎面光泽的黑与哑色的苍白交织，远看有种在死人骨骼上系上精美蝴蝶结的诡异美感。
而与身上颜色黯然的衣物和装饰不同，从裸露的大腿和腰腹一直到脖颈盘沿着彩色海浪纹身贴，像在黑夜的夹缝中破晓，绚丽的晨色一线线蔓生，十分抓人眼球。
虽然在台下暂时没法演出但我的细胞确确实实地因为音乐躁动起来
心脏在我的胸腔里一下下越来越急促地鼓动血液，大脑隐隐有一种畅快的眩晕感
已经好久没有把自己的歌声暴露在聚光灯下了，因为太过兴奋我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
在表演开始前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反应，我咬了咬嘴唇，逼迫自己平静下来。
……果然我还是有点喜欢音乐的吧？
疯狂的
温柔的
引诱的……
我用拇指摩擦着手指上的幻影戒指
音乐，幻影……
像带毒的罂粟，引人着迷的毒品
正因如此，大家才会屈服于它给予的痛苦和极乐吧……
……不知道御山京会不会来。
我一直有点拿不准他对幻影live的态度，但我还是告诉了他我准备将hip-hop作为我的主要风格
在聊天框删删改改，怎么说感觉都不合适，于是我干脆收起了手机
渐渐冷却了下来，我随手拨弄着耳后与发色相得益彰的金色玫瑰
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吧
我从幕后望向明亮的舞台
虽然一开始是想试图激发一下失去的记忆
但走到现在做了这么多早就不仅如此
大学之后看着安他们一点点在HIP-HOP上成长到如今拿到冠军
遇到御山京后看到他在音乐上的天赋
包括前段时间看到曾经怨恨的前辈也重新在音乐上有了开始……
如果是过去的我会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抛下的吧
但是就像上次前辈说的那样
我不会再做满足身边人期待的木偶了
不会因为身边人而进入某个领域
也不会因为过去的恩怨随意否定。
上台前
我们最后一次练习和校准
休息时，安偷偷问我
“对了演出结束后，要不要偶尔也和我们一起参加幻影live？从以前开始就很想和OO同台了。”
＂虽然很开心安能一次次邀请我，但这次我的答案还是＂不要了＂。＂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为什么？OO为了这次演出做了很多准备吧？难道不是想要再次开始音乐相关的工作吗？”
安有点惊讶我的直接，不解地问我。
“嗯……我承认音乐的确让我很开心，但这不是我的梦想啊”
我抓了抓浅金色的长发，思考着措辞，“就像是奶茶和甜品，虽然很喜欢，但不会想着去专门当甜品师……”
“对我来说音乐并不是必需品，只是我实现目的的过程中实验性一步……
不过只是唱歌的话还是可以的。”
好像说了莫名其妙的话，我低头调整了一下耳麦的位置笑着问
“难道安会因为我不从事音乐方面的事就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安从身后扑过来抱住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笑着强调，“无论OO决定干什么我们都不会讨厌——毕竟OO本身就是很招人喜欢的孩子啊。”
＂所以今后还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就尽管拜托我们吧＂
＂偶尔也依靠一下我们嘛！＂
我有些感动，就像学姐找到了新的归宿，不知不觉间我的身边也有了可以依靠的同伴
我想回应他，但打闹间主持人报幕已经到我们了
于是我朝他眨了眨眼
“那现在该我们上场了。”
＂嗯！＂
久违地亲吻幻影金属
心里的平静的浪花被点燃
从脚底开始蔓延出镭射色彩的水波纹，随着音乐的鼓点一圈圈颤动着。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也很怀念，失神了半秒我才重新集中注意
我和安对视一眼
将手不由自主放在嗓子的位置，感受着声带和音乐奇妙的共振
03
御山京赶到的时候演出已经过半了
因为只是草坪上的舞台演出，没有固定的观看区域，人群相对零散
且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节目接近尾声，人也越来越少
现在走到前排并不算困难但他还是选择站在外围
虽然很高兴对方能再次尝试音乐，但得知她涉足的领域是幻影LIVE时担忧还是代替了喜悦
是因为她同伴影响的缘故吗？
比赛期间好像BAE里的AnZ有简短的提到他们和OO是同校的朋友。
自从上次尴尬的插曲后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之前去观看比赛的邀请也被拒绝
虽然是因为对方工作脱不开身，而且自己也很清楚她没有故意推脱
但总觉得距离变远了……
但现在最在意的问题果然还是
现在的她……
关于过去一起度过的那段记忆究竟想起了多少？
“照片姐姐之前不是发消息说是今天晚上最后一个节目吗？时间快到了吧~”
Rokuta蹦跳着朝前排跑过去，“我们去前排给她加油吧！”
“Rokuta，不要乱跑唉……”
“现在是晚上十点整，按照节目表的话应该还有不到两分钟，”Itsuki扶了扶眼镜计算着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御山京，语气平静地询问，“不去前面看吗，京。”
“Itsuki怎么连你也……”御山京无奈地笑了，低头思考的时候台上的聚光灯已经再次打了下来，他抬头望去
她和同伴的身影一下子明朗起来
时隔多日再看到她，一下子堕入了名为她的海洋，忘记了呼吸
她还是偏好哑黑的衣服
虽然作为演出服来说略显暗淡，但结合身体上的色彩饱和的海浪纹身却意外产生了灵动的跳跃感
伴随着音乐响起，她脚下跃动起了缤纷的浪花和波纹
这是她的幻影吗？
轻盈的海浪，平静的水纹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听过她的歌声了
随着歌声响起，舞台一下子浸入冰蓝色的水域
金色的追光灯照在她身上，就像落入深海的阳光，幽深但不会让人感到寒冷。
Rap的部分明显是受过系统训练，即使作为职业rapper也很可圈可点
虽然和同台的AnZ一样是偏中性的音色，但她会更加轻柔多变
前调像日出时涨落的潮汐，尾调又像爆发前的暗潮，不论是咬字和踩点都把握的很好
即便是并不激烈的调子也引得逐渐散去的观众的驻足。
但果然还是副歌的部分最扣人心弦
恍惚间，御山京似乎重叠了14岁那年地雪夜，第一次遇到她时的影子
她是从阴暗潮湿的阁楼照下的一束光，破开了陈旧色调，仰头就能看到漂浮的尘埃
那是星星点点的温暖和幸福。
想要靠近……
可以再靠近一点的吧？
就像飞蛾会被耀眼的光所吸引
最后一点犹豫也被遣散
御山京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舞台走过去
04
果然使用幻影金属就会很尽兴
围绕着舞台的浪花跟随着每一个唱出的音符层层叠叠地抚向观众席
我略显单调的海浪被安的五光十色的幻影宝石染上了奇异的色彩
像日落时奔腾在无垠天空的霞云
同时整个舞台都笼罩在粼粼的银蓝色波纹之中
仿若深海
覆灭，下坠……
糟糕，好像稍微有点兴奋过头了，
幻影的范围应该超过被告知的极限了。
之后会怎样？
再次忘记点什么东西？
精神崩溃？
痛苦到被金属腐蚀然后死掉？
这些都无所……
“照片姐姐，我们来看你了！”
我那点阴暗自弃的想法像海底的气泡被突兀的应援声戳破
一下子烟消云散。
这个声音……是那个孩子
Rokuta？京的弟弟？
那就是说——我视线微微一转，一旁赶到前排的白衣的少年抬头对上我的目光，然后慢慢拉下口罩，对着我招了招手。
霎时，接近尾声的伴奏，口中的旋律，观众的欢呼都被我的心跳声盖过。
感受着猛然加速的心率，总觉得好丢人
惊讶，激动掺杂着些许不知名的情愫把我的心搅得乱乱的，嘴角不自觉笑意更深，我也向他招了招手。
身后的深色的幻影随着我心情突然的空白碎成了浮空的泡沫，然后幻化成了白鸥四散到人群上空。
这之后恰巧是歌曲的bridge，最后一遍副歌前的预旋律
灯光暗了下来，只余两束莹白色的光影不断交错在台面和观众区
我和安终于畅快地喘口气。
这个二十几秒的空白之前商量过可以自由发挥。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参加我们音乐部组织的学院联合校演——”
“希望大家今天度过了美好的夜晚！”我们一人一句，准备为今晚画上句号
我望向台下那个依然静静看着我的少年，慢慢蹲了下来，前排的观众因为我突然的靠近小小地惊呼了一下
御山京恍如梦醒，仰头看着正对着他的我，稍微有些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的表情，我放下话筒小声说，但他应该没能听清。
距离最后的副歌只剩五秒，我在心里默数着，抽下耳旁别着的玫瑰，捏着深绿色的花茎
浅金色的玫瑰花瓣轻佻地擦过他的嘴唇
落在我们身上的追光灯用柔和的光影代替我吻遍了他的全身
但大约是穿了高跟鞋的缘故，突然因为动作不稳我不小心前倾，差点从台沿摔了下去
御山京下意识张手上前接住了我，没有衣物相隔，感受到裸露的腰腹上有力的手，我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仅仅是相贴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感受温度就被礼貌地隔开，我被重新放到了台沿
失误了有点不好意思，但大家的注意力显然都只在我们刚刚紧贴的刹那
在大家反应过来前，坐在台沿的我侧头吻了一下玫瑰的花心，然后出乎预料的将意义暧昧的花插进了他右胸口的口袋里
像我们在花店相遇的那天一样，他下意识伸手将玫瑰温柔地拢向心脏
“好漂亮的花啊，和之前小京带回家的好像，等等，不会那次也是照片姐姐送的吧？”
“是互动用的道具吗？”一旁的Itsuki打量了一眼然后微微惊讶，“香槟玫瑰。”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都发出了意义不明的起哄声，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我只钟情你一人＂有人大声喊出了花语
“哇哦，真的诶”
“哈哈，这不是送给恋人的花吗？”
“喂，你们不要在舞台上公然调情啊——”
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御山京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则毫不在意站了起来重新拿起话筒，一边唱一边对他眨了眨眼
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和抿紧的嘴唇
我满意地跳起来转向舞台中心，和安完成了结尾，将全场推向最后的高潮
05
直到结束，前排的观众们都还在回味我刚才暧昧的互动桥段。
连安也是，刚下舞台，他就揽住我的肩膀
“OO也太大胆了吧！他的弟弟和同伴都在呢！”
“不过嘛，确实很明显了，毕竟他竟然答应来看你的演出诶~”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OO刚刚的幻影和唱腔很精彩哦，我太不清楚OO的trap反应，不过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补充一下能量，刚才消耗不小吧——”
“不了安，我先回去了，”我披上了外套，和安告别。
“诶？这么快嘛？”
“再不走一会朱雀野君来了又会拉着我就刚刚的演出聊个不停吧”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无奈地对安笑笑。
“也是，OO应该很累了吧，那就再见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哦~拜拜。”
＂嗯，拜拜＂
告别了安，我背起了包，准备立刻离开。
说实话我离开舞台后，已经开始有点头晕了
不过就算我体质特殊，Trap反应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开始，但这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况且刚刚的表演中，对于辰宫晴臣给我定下的幻影金属使用界限超过了一点，在被trap反应搞得精疲力尽前我得尽快到安全的地方。
究竟是激发出我封闭的记忆，还是因为这该死的敏感体质被金属慢慢腐蚀
这都还是未知数
……
其实一次就被反噬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免不了一顿精神折磨
想到几年前那次恐怖的反应，心里开始后知后觉地害怕了起来
＂OO，没事吧。＂
是御山京。
＂诶？好久不见了，只是几分钟的表演而已＂
＂之前你有提过体质不适合使用幻影金属，所以我……很担心＂
＂没关系哦，我有好好注意使用范围。不过我的trap反应确实比较厉害，所以在这之前要赶快去安全的地方去了，＂我笑着和他挥手，＂你今天能来我很开心，替我和Rokuta和Itsuki问好，下次见面再好好聊聊吧。＂
＂请等一下。＂他轻轻扯住了我外套的袖口，＂我送你吧，已经很晚了＂
＂对啊，已经很晚了，Rokuta和Itsuki应该在等你吧？所以快快带他们回家吧。＂
＂其实……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我转过身，突然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
对视着沉默了一会
我上前一步伸手拨开他耳侧的鬓发，露出微微泛粉的耳朵，他顺从地没有乱动，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的动作。
“耳塞又掉了？”
“抱歉……应该是刚才过来的时候和人撞到了。”
虽然学校组织的演出已经结束了，但还是有很多校内或校外人员想要和乐队留影互动，人群的喧嚣依旧不减，想必对他来说不太好受。
我今天没带耳机或耳塞于是下意识尝试捂住他的耳朵
但下一秒
他就直接倒在了我身上。
……
05
好像做了场噩梦梦里的我不断下坠，回到了过去找不到离开的路，重复了一遍我无趣反复的人生
首先是五岁那年在法院被判给母亲抚养时的场景
“为什么要把这个拖油瓶判给我！”
“如果不想被抛弃，就要做完美的好孩子知道了吗？坏孩子是会被抛弃的”
……
我知道了，妈妈
然后是国中时的球场
我们输了比赛，唯一进球的我却被曾经自认为的同伴指控
“你太自私了，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踢球吗？”
“好歹传一下球啊，不然就不会输了吧”
“所以说天才真是任性啊，不是说好带我们赢吗？”
我只是想和大家一起踢球……
“OO，我们一起组建乐队吧！”
“有OO无所不能的天赋，我们的音乐一定会被看到的”
“不想继续就是不想继续，我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天才，好歹也体谅一下普通人啊，我已经高三了，给自己挑选后路有错吗？”
“要不是因为你的天赋，我怎么会找你。”
如果是这样，一开始就说利用我就好了
啊别再期待我了
如果我真的是天才怎么会什么都做不到……
周围的景色不断变换，扭曲的色块，阴沉的色调
虽然梦境不存在氧气的概念，但我还是感到了一种清楚的窒息感
从小我就不断地被寄予希望然后再被抛弃，像一具身体上被涂满他人意志的木偶，没有人在意我的自我
渐渐地我也不在意了我的情绪变得麻木，毕竟按照主人丝线牵引的人生如果没有那么痛苦那为什么一定要去反抗呢？
我就像一个讨好父母用的洋娃娃
不完美就会被丢掉
长大一点后，我变成了木偶
一举一动都随着丝线牵引
但有一天牵绊我的丝线突然断了
曾经渴望的自由却更像是被命运流放，生活还没来得及教会我生存，就先绞断了我的供养线，让我在地上像蛆虫一样努力挣扎
我的身上一下子肩负了三个人的重担，还有大人们的轻视和高高在上
父母去世之后，我和弟弟妹妹搬到了贫民区附近，那是我最痛苦的日子
不管是糟糕的治安，匮乏的资源和设施，还是因为兼职时年纪小总是被纠缠和拖欠工资
那之后我开始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肉芽从我身上糜烂的伤口破土而生
我学会了伪装真实的，那个脆弱的自己
我扼杀了自己的天赋，装作普通，过着没有追求的平静生活
我成为了不人不鬼的存在，即站不到城市光鲜亮丽的阳光下，也无法完全按照贫民区的生存法则
在黑白的交界线上，我清醒地迷失了，变成了无趣的大人。
但遇到御山京之后，我感觉我层层叠叠的外皮被他温柔地拨开了
或许我对他本质上不是什么烂俗的一见钟情，只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被拯救的可能性，在向他释放求救的本能
他对我来说像是那个我不熟悉的世界的人，但内心深处的熟悉感却驱使着我一点点靠近他
因为从地面落到了阴沟，所以才会更加迷恋头顶投下的光亮吧
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到达……
……
周身错乱的色团逐渐晕染出了街道的轮廓好像……
是国中附近去车站的街道？街边的店铺纷纷亮起缤纷的霓虹灯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自朝着家的方向慢慢蠕动着。
我抬头，现在是冬天的夜晚，深灰色的天空飘着小雪，我正站在街道中心，行人的脸都黑影一般模糊不清，从我的身体穿过
街道上到处充斥着喧闹声，叫卖声还有晚高峰汽车的引擎声和鸣笛声，热闹非凡，店牌荧幕下被高饱和灯光污染的城市人群都光怪陆离地交融一体。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身体，穿着黑色的国中校服，身高也降了一些，头发很长，垂到了腰间
这个时候是……
我张开了手，里面躺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我拧眉思考了一瞬
我从小就没有零花钱，开始兼职是父母去世之后那现在的时间线是我15岁国三那年。
在愣神的时候，一个长相和我一模一样面容疲惫的少女和我擦肩而过，然后在我身后不远处的位置突然停下。
“你还好吗？”
“声音……好吵……”
……一阵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这样好点了吗？”
我试探着转身，很好奇那个我到底在和谁讲话
一个孩子缩在角落，当我看清他的脸之后瞪大了眼睛
御山京？
大概是因为耳塞被行人撞掉了
被街市的喧嚣折磨得快要崩溃所以才缩在那里
我看到“我”检查了他身上没有伤口后，温柔地把耳机戴到了他的头上
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总觉得有点奇怪，而且我完全没想到，之前一直以为内心麻木的我居然也会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
突然想起遇到御山京第二个晚上做了类似的梦
国三的那个疲惫的雪夜，听不清名字的水橙色短发孩子……
原来，这些都是真是发生过的吗？
回过神来，那个孩子朝“我”身后看了我一眼，然后指向我的方向我几乎以为他看到了我，心里猛然一紧
但只听到他说
“我叫御山京”
原先在脑海中模糊不清的名字终于拨云重见天日
“我的孤儿院在那边，你需要的话……不对，可以的话能去那边找我吗？”
……看着面前逐渐化成晶莹碎片消散的孩子，我有些沉默
但很快世界再次天旋地覆视角再次回到了我所熟悉的场景
是……小时候的家？
我看到了那个五官和我相似的满头是血的孩子
殷红的血液从额角流出，把浅金色的刘海搞得黏糊糊的，然后不哭不闹的抽出了一叠餐巾纸按在头部，上面立刻浸染了触目惊心的红。
她膝盖上放着童话书，页面正翻到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一页
她一边看一边像是突然意识到疼痛一样开始抽抽搭搭地掉眼泪，随后试探性地出声
没人回应
像是得到允许一般，她开始嚎啕大哭。
接下来，她会一个人清洗伤口，偷偷拿急救箱的碘伏消毒，然后看着说明书自己用纱布包扎伤口，因为家里没人所以房门被锁住没法求助，她会试着给在外工作的母亲打电话，然后在疼痛和无助中等待被人发现……
我如鲠在喉慢慢伸手摸上了额角的疤痕，为了掩盖，那一侧的刘海和鬓发总是留得长了些
我曾经可以很轻易地像开玩笑一样和别人说我小时候的经历，但当我真正回到这个场景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淡忘的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不代表曾经没有撕心裂肺过
“找到你了OO”
熟悉的白影从撕裂的空间中跃出。
“你……”我试图出声，但他好像也看不到我
这一次我的意识没有实体，情绪似乎在和小时候的我共鸣，但我无法控制她的身体。
那个用纱布勉强止住血的孩子抬眼看向御山京，双方都很惊讶对方的处境和出现
御山京看到四处散落的纱布和带血的酒精棉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那个小小的我白色的卫衣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污和不慎洒落的深棕色碘伏，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但黑色的眼睛依旧明亮，好奇又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我……我是长大后的你的朋友。”
御山京帮那个小小的我重新仔细包扎了伤口。
“是吗？”她擦干眼泪，小时候的我是爱幻想的孩子，很轻易就接受了他的说辞，顺从地让对方帮忙包扎，低头想了一会
“那大哥哥，长大的我有没有成为让妈妈骄傲的孩子呢？”
“……OO长大后变成了很厉害的大人。”
“那太好了，未来的我肯定很厉害，”她再次打开童话书，像小孩子一样莫名其妙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我想只是因为太孤独了
她指着书里带血的插画说
“我最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
“虽然她们很穷但她的妈妈很爱她，她们都很爱对方。”
“但是我妈妈不爱我……虽然她总对我说爱我，但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爱，毕竟她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唔……我好像也不知道，吃的好像都差不多，所以不怪妈妈。”
我一阵无语，因为这时候我还没尝试过最爱的甜品，我母亲在世时从不让我吃这些。
“可是除了她没有人会这么对我说，所以我愿意爱她满足她，或许有一天她也会真的爱我。”
爱，爱，爱。
我爱她，她不爱我。
我有点被小时候的我的词语表达转晕了，而且被御山京听到了我小时候关于“爱”的幼稚发言总觉得有点羞耻。
“未来，会有很多人爱你的。”
御山京仔细地为“我”包扎好伤口，坚定地说然后他蹲下来，伸手笑着和“我”拉钩。
“我们拉钩吧，一起回到原来的世界。”
那个扎着浅金色双马尾的孩子摸了摸额头的纱布和绷带，看着他突然笑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说
“那你肯定很喜欢未来的我”
御山京估计也没想到我小时候也是莫名在某些方面会很大胆的类型，惊讶了半晌，耐心地问
“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你。”
她或者说“我”理所当然地说，然后站起来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是我在书里学到的契约方式，我不会忘记你的，等我长大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等一下，我小时候到底看了些什么啊……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大多淡忘了，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这种目的性很强，想做就做的霸道性格吗？
但御山京接下来的反应更加让我吃惊
他摸了摸额头上那个湿漉漉的吻，笑着重新伸出小指“所以为了完成这个约定，我们拉钩一起回去好吗？”
“嗯！”小孩欣然点头，两根小指勾在了一起。
瞬间周围白光闪过
视线之内再次陷入混沌
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睁开了眼睛
06
我用手撑着身体从白色的被褥里坐了起来，看了眼钟表，大概睡了11个小时，比上次幻影live后昏迷两天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身体还停留着Trap反应的余感，疲惫还有一种从神经传来的隐痛
手臂有点麻，我伸了出来，上面有浅淡的正在肉眼可见消失的金属纹路，很快就消散殆尽，露出健康的粉白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比起几年前那次堪称重创的Trap反应，这次却意外地轻松了很多。
这里是我定的宾馆的房间，昨天演出结束后太晚了，回家的最后一班电车错过了再加上御山京晕倒了，我背着他去学校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
想起当时前台看着我和他暧昧的眼光，我就一阵尴尬，感觉像诱拐了未成年，还掺杂了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偷情感。
突然我发现了不对劲
昨天晚上我为了省钱，只定了单床的房间，把御山京搬到床上之后，我就直接躺沙发上睡着了……我歪头发现床边还趴着一个水橙色的脑袋
他在床边坐了一夜
我恢复意识之后御山京也慢慢苏醒
我笑着和他说：“早上好？不对，已经快中午了。”
他醒后急切地问我：“你感觉怎么样？”
我才知道我原来差点就被金属腐蚀了，他通过我的幻影金属进入了我的精神世界，把我拉了出来。
我倒是没有一点差点死掉的实感，坐在床上抱着腿和他开玩笑：“好厉害啊，小京这不是也能拯救我了吗？”
他没办法地看着我完全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感慨地呢喃：“是啊，这次我终于可以拯救你了……”
“所以现在小京还纠结我到底有没有想起以前的回忆吗？”我坏心思地靠近了他
御山京有一瞬间的僵硬，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人的耳朵可以以这么快地速度变红，看起来似乎是想起了刚才在我梦里说过的话
“你应该还没有忘了梦里的约定吧，”我随手脱下了我手指上的幻影戒指，然后套到他的右手中指上，“不论是5岁的我，15岁的我，还是20岁的我，都很喜欢你哦——”
“所以靠近一点啊，”我侧头贴近了他，戏谑地勾起嘴角
你应该不想再被亲额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