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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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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灵伯五日后来程府,是程风请来的。

他刚到府门口,就看见程风右手持一把三叉戟,挑起包着红绸的礼品盒子,左手拎着一位贵家公子的衣领,连人带物一起扔了出去。

这边朱灵伯刚下马车,正伸手去扶宋玉琅,看见这场面,两人全呆住不动了,还是程风冲他们招手才回过神来。

宋玉琅悄悄地扯朱灵伯衣服:“看来谣言说,程府门口不出半月被打出来的便不下十人,应该不是谣言……”

程风及冠礼后,程府的心思大家也都清楚,一时之间来往的人多得要把门槛踩破。他家这样的门楣多少人都想近前攀扯,登府提亲的除了那些想借着程府势力往上够一够的,大多还都是城中显赫的名门贵胄,不好全得罪了,可人一多也没法妥帖。程铮索性推说小儿子边塞待了几年,脾气火爆管不住,来人被打出门去也毫无办法。

待到走近,宋玉琅先叫了声“程二哥哥”,行了一礼,程风应了,只是还呆呆地看着朱灵伯,神色颇不自然。

朱灵伯看他如此反常,沉思片刻,皱着眉徐徐开口:“你莫不是想让我也叫你一声‘程二哥哥’?”

程风只是挠头,“没……我没这么想……”

“走了,你中三甲又不是换了我的题纸,愁眉苦脸像是欠了我五百两银子。”

朱灵伯目视前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程风跟在后面,一边气势汹汹地走,一边说:“也是,被换的人那么多,也不一定这么巧……”

朱灵伯白他一眼,“你中的是三甲。”

“我知道啊。”

宋玉琅也白他一眼,“你觉得我二哥会只中三甲吗?”

-

朱灵伯被程风引至书房,一进去就阖上了门。

他们此番要谈的事是一些不可外泄的紧要机密,和里面那几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宋玉琅坐在程若房中,皱着眉忧着心,往常来总要看看程若新绣的花样子,今日却提不起兴致。

程若知她有心事,也不多言语,只是为她倒了杯茶,轻声问她:“要去湖边走走吗?”

宋玉琅不答话,只是看着她。

“比闷在屋里舒服,这会园子里也没人,咱两说说话。”程若说着去拉宋玉琅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放心,此事程家没参与。”

园子里花开得极好,正缺人来赏。

“小风瞒不住事的,一回来就去问父亲是不是给他买功名了。他那个性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着就要收拾东西回漠北,气得父亲拿起案上的砚台就往他身上砸。父亲是刑部尚书,一生宁折不弯,腰杆子直着呢,这种事他做不来。应该是外面的人看见小风名字想顺水推舟,讨程家一个人情,只是还没见登门来要。”

那晚真是好大的阵仗,程若本都要歇息了,被人急急叫到书房去劝,一进门程铮在乱成一团的书案边负手而立,程夫人抱着程风哭,程风一身的墨点子跪在地上。

就是几日前的事被她说得云淡风轻,像是程风幼时的玩闹一般。

“可考官舞弊怎还会上门主动来认?”

“他不来讨,程家的人情送给谁呢?”

“若若姐,我以前一直以为科举是给天下读书人最清白的路……”

程若停下脚步看她,认真地看她,盯着她:“玉琅,是,本就该是。”

“那日二哥哥他们救郑还之时我也在场,你知道吗他已经考了四次了,他被人打成那样,手里还攥着自己的文章。十年,已经疯了一个郑还了,我不敢想还有多少个郑还……”

她说着话,泪就不自觉流了下来,扑簌簌地往下掉。

程若伸出帕子给她擦,怎么也止不住,半是安慰半是肯定地说:“不会再有第二个郑还了,不会了……”

宋玉琅泪眼婆娑,抓着程若的手说:“程伯伯今日叫二哥哥来,便是为了此事是不是?”

“郑还疯了没法开口,所以想让他开口是不是?”

程若欲言又止,宋玉琅松开了她,抹了一把脸说:“若若姐,我不会拦着的。若是不肯,今日一早我便把他锁在祠堂里了。所以,不必瞒我。

“能被选中顶替、偷换试卷的士子都是寒门之身,在偌大的京城里无所依靠,无从傍身,就算有人闹起来也会被迅速地压下去,非死即伤。但二哥哥不同,他是常年不外出,礼部的人不认识才被偷换了试卷,可父亲到底是镇安侯,程伯伯若想借他来查这件事,那背后还会有个景亲王程府。

“没人会动他,也没人敢动他。”

所以,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去撕开这道口子。

“纵是如此,可十年了,多少郑还疯了,又多少傅桓已身居高位……他以肉身去搏,我怕……我们都护不住他……”

说到此处,她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一双眼睛被迎面的微风轻轻吹着。

“而且我们没人知道是谁换了二哥哥的题纸,若是查到最后一无所获,他终身都不能再参加科考。”

“玉琅……”

宋玉琅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眼眶里还未掉出来的眼泪,她说:“若若姐,他要公道,我陪他争。”

-

要见朱灵伯的是程铮。

屋内只有三人,朱灵伯索性直接开口:“不知今日我见的是程伯伯还是,程大人?”

程铮弯了唇,“果然是个聪明人。”

他继续说道:“风儿回来说他中三甲你却落第了,按之前宴上你二人所答策问,不该是这个结果。”

程风听了这话登时着急起来,立马补道:“爹,我是你亲儿子!”

“就因为你是我亲儿子,我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就你还能中三甲,真不知道礼部那帮人眼睛怎么长的!”

程铮一顿痛批,批得程风敢怒不敢言。

还是朱灵伯替他说话:“程伯伯勿怒,知慎常在关外行事虽简单直率,但才学不浅,榜上有名是名副其实。”

程铮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程风,说道:“他的事暂且不提,我定会有个交代。”

而后问朱灵伯:“那你呢?”

他欲说未说,迟迟没有开口。

程铮又问:“听说你们见到今年的探花——傅桓了,你觉得他如何?可名副其实?”

程铮盯着他,程风侧身而立也看着他,他从这两道目光中抬眼,似下定决心般说道:“程伯伯,我本想说自己名落孙山不如人是才疏学浅,可到底也是多年苦读用了功夫,傅桓高中探花,置天下学子于何境地?”

他拱手正声,换了称呼:“大人,民不服。”

程铮抬起朱灵伯举于额前的手,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不服’。”

程铮虽不像他弟弟那般久居行伍之中,但到底掌管的是刑部,他所看重的除了公正仁义,还要有一副兼济天下的肝胆心肠。若朱灵伯当真只答了前半句,此事他虽不会不管,却也绝不会再让面前人插手一分,即使他是最好的选择。

“此事你怎么看?”

“从傅桓前前后后的言行来看,他的探花必是作假无疑,且除他之外,舞弊之人不在少数。朝野内外人人皆知的达官权贵并不多,礼部的考官识得每年生员名单里世家公子的名姓,将普通人家出身的学子他们写的好文章对调,题纸换了,功名自然也就换了。”

程铮接着他的话说:“不止是达官权贵,高官动关系,小官使银钱,长此以往……”

“寒门学子取得功名者越来越少,朝中能用之人也越来越少。”

程风在一旁听着,实在忍不住开口:“这和卖官鬻爵有什么分别?”

程铮捋着胡子轻叹:“我国难得安宁朝局,断不能让这帮人给毁了。”

他沉了沉语气开口:“现在看着还是一潭死水,要想抓大鱼,必须先把这潭水搅起风浪来。”

朱灵伯看着他,像是洞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大人是想……”

“不错,我要你去做那个出头的人。”

其实不必程铮提,朱灵伯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今日便是为此而来。

但此话一出,程风立马意识到不对:“不可!”

他伸手去拽朱灵伯:“你知道一旦你出头意味着什么吗?万一此事不成……”

“那就让它成。”朱灵伯定着眼睛看他。

程风转头去求自己的父亲:“父亲,为何不让我去做?我来说、来鸣冤是一样的,倘使不成,大不了我一辈子待在漠北不回来了……”

程铮知道他这个儿子的,性子是直了点,但从没有害人的心思,他把语气放缓,拍拍程风的肩:“风儿,若你来交诉状,按律我当回避,但这个案子交到谁手里我都不放心。景宁开元二十二年,有些日积月累落下来的东西光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朱灵伯也开口说道:“况且,你三甲有名,提诉状鸣冤于理不通。”

“可无论结果如何,父亲只是主理,程家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你若出头,必牵涉宋家……”

“我现在倒庆幸自己当时并未改姓。”朱灵伯冲着程风笑,“此事若成,说不定还能还宋家一个名扬学界的新晋进士。”

“你就是瞧不上我这个三甲。”

“确实有点。”朱灵伯对着他笑。

程风却笑不出来,“若不成呢?”

“若不成,我大义灭亲,反正不改宋姓已然不孝,索性不做宋家人,到城西郊外养桃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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