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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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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看无言,也不知看了多时,只觉得时间有些久。

阿念的双眸很清澈,瞳色有些浅,眼睫如蛾翅,双眼皮,眉目清秀。

“你要这样看我多久?”

我立马回神,一边避开阿念的明眸,一边收起那件外褂穿回身上,小脸粉扑扑的在阿念身边坐下,“近些天来没发病吧?”

也不知我为何会问她这个,问了以后,我懊悔得很,那晚的画面在我的脑子里疯狂炸开。

我的耳根烧得厉害,还烧到了脸上。

“没有。”

“哦。”

我轻轻的回了一声,心觉无比的失落。

“是一次的剂量。”

“那便好。”

我有些心照不宣的回答,等反应过来,我痛斥自己竟会生出那般龌龊的念想!

我努力遏制住那些肮脏的想法。

再然后,我们就没有说话了。

我对阿念不大了解,只知她名叫阿念,无甚姓氏,是花信年华时,被我阿爹买来当冲喜夫人的。

我今年十八,她二十四,她比我年长了六岁。

阿念开始苏绣,我便看着她绣。

她绣了荷,是照着亭前的荷景绣的,起针穿回巧妙流畅,那双手也生得巧,洁白纤素如玉节雕。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余光落到了我的手上,“你的手怎么了?”

我看着那两只被纱布缠绕的手,不大想与她说明真实原因,“不小心磕到了。”

阿念把手里的针线规整的放置在一个小木盒子里,看了我一眼,视线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将手中的绣布叠到木盒上。

“现在都好了。” 我拆下手上的纱布,伤口愈合得很好。

“脸上的伤口刚愈合要及时擦些祛疤膏。”说罢,许是阿念怕我懒得抹,便起身去拿祛疤膏。

我嫌往返路程长,随她去了。

来到她的屋坐下,又闻到了上次在阿念身上闻到的味道,清清冽冽的,前后香调有些不同,香不似花果那么甜,也不是木质那么沉,就是闻不出那是什么味。

阿念拿了小指贝一般大的盒子走来我的跟前,打开盒盖,里面装着珍珠白的膏体,她用小木勺舀出一些放在她的掌心,温热后给我上药。

“头抬起来。”

我挺直了背,头稍稍往后仰了些,阿念不太好上药,便腾出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往左边稍移了些,擦了几处药,又将我的下巴往右边移了些擦药。

擦好药,她净了手后,将桌上的药膏拾归,“这药上一次就好了。”

“谢谢。”

听了这话的阿念,顿了几秒,又操忙手中的活路。

我欲要从阿念的屋里离开,刚起身一个嬷嬷在门外喊,“念姑娘,我给你送餐来了。”

我离门近,便过去开了门,嬷嬷手里端着餐食,见我那一眼讶得很,“家、主。”

我给嬷嬷让了条道,让她去放餐。

嬷嬷摆餐的模样有些慌神,放毕后,她低着头与我说,“家主且稍等,老奴去拿碗筷。”

见我没有应声,便觉我默认了,赶忙出门去拿。

我站在原地,阿念也不说道什么。

我很尴尬。就这样站了好半天,直到嬷嬷来了,招呼我们上桌,这才落了座。

我觉得沉闷,对嬷嬷道:“去拿些酒来。”

“是。”

嬷嬷走后,屋子又清静了起来。

这是我与阿念第一次圆桌用膳,怪是有些别扭。

阿念静静地端起碗,与我无任何交流,我没有食欲,单手杵着下巴,若是在以往,阿念看着定会提醒我好好吃饭,不然菜凉了伤胃。

可今日没有,什么也没有,由我杵着下巴,待我太过冷漠。

我的情绪碎落一地,本来近日各种烦事搅得我快喘不通气了……

我正闷着气,嬷嬷送酒来了,我嫌酒杯小喝不畅饮,直接提着酒壶对壶口喝。又觉不畅饮,吩咐嬷嬷道:“直接拿酒罐来。”

我从未有饮酒的习惯,嬷嬷见我一次要喝那么多、眼张如铃,面色中闪过一惊,又不敢说什么,领了命去给我拿酒。

我是第一次喝酒,真是不大习惯,几口下去火辣辣的烧着我的嗓子,我的肺,我的心肝五脏,实在难受,特别不舒服。

可酒能消闷,便受着又喝。

阿念的目光扫过我手上的酒壶和我痛苦的五官,也未开口说话,就静静地吃饭。

她吃她的,我喝我的。

互不干涉。

都说家崩后屋散,我猜这阿念定是想从我云家离了。

也难怪待我前后差距那么大,想必她早有预感。

我鄙看了她一眼,酒劲上了头,嘴上轻哼一声,“我阿爹死前将你留在我云家、反正我云家现在的处境你也见着了,趁还有些值钱物件,你要什么就拿。你现在是自由身。你要走便走、不必因为我阿爹的一些话有难情、”

果然酒量不行,才半壶酒下肚,脑袋就沉了,还晕乎乎的。

我甩了甩头,更晕了。天旋地转。还有些犯恶心。

手里的酒壶沉得紧,我极力控制重心不稳的壶,端正的放到桌上。

嬷嬷拿着酒罐来了,问我要不要续上,我摆了摆手,让她放下,“无事了。你下去吧。”

嬷嬷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头太重太晕,我用两只手搁在桌上拖着我的头,才好受了一些。

就这样我渐渐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我躺在阿念的床榻上。

……

她没对我做什么吧、

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吧、

我摸了摸衣襟裙裤,完好。

这才松了口气。

看她那个样子,也不似趁人之危的小人。

倒是我多想了。

我揭开床帘,阿念不在屋,看她留在枕边的字条说是去了未央园。

我躺在床上小憩,想起昨晚的一些话,有些后悔。

我以为阿念会因为云家的没落而离去,她不离反倒是我有些开心,阿念竟不是那种人。

激烈的吵闹声灌入耳中,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寻声去了会客厅,又是萧老板派来讨要偿款的。

罢了。

我与他们立了字据,把家中值钱的物件全抵了。

虽说阿爹给我留了钱票,但那笔钱现在动用只会给我招来麻烦事……我开始焦愁下个月这六个家仆的工钱要怎么发。

“阿祎…我来晚了。”

来人是苏新词,是我阿爹在十几年前资助到京城念大学的才女。

当时我阿爹也让我去,我不爱,所以就没去。

我阿爹拿我不是办法,给我置了一间书屋,各类藏书都买回来放在书架上,愿我能够沾上书香气。而我只爱舞枪弄棒,跟家仆们打打架。

我阿爹看着我不学无术的样子,频频对我摇头叹息:这怎堪大用!

后,给我请了个教书先生,年复一年的教,直到前月我会识字后,便不愿再跟她继续学下去了。我记得先生走的时候,是笑着离开的,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阿爹走后,我几乎每天都在书屋里呆着看书。总以为这样就能将阿爹生前对我寄予的厚望补回来。

以前的苏新词,一年比一年精进,每回空余回来时,在学业上都能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惊喜。每回我阿爹拿我跟她做比较,她都会替我解围。平时还会主动来找我玩,我与她无甚间隙,倒相谈甚欢,算是同岁发小姐妹。

“新词。”

苏新词她眼眶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我阿爹。我领她去了灵堂。她跪了很久。眼泪都是闷着流。

我们从灵堂出来时,她因为跪久了站都站不稳,我扶着她走了一会儿。

“我都听说了。近些天来你受苦了。”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回她。想到她还在念学,实在不忍添增烦恼、打扰到她的学业,便装作一副不苦且风轻云淡的模样道:“你念学就放心大胆的念。我这边会按时给你学费的。”

苏新词被我这话感动了,“谢谢阿祎,我提前学毕了。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快说来听听,让我沾沾好运。”

“我在京城当官了。”

苏新词自小理想远大,志向在京官,如今圆了梦,真是可喜可贺。

我激动的拍拍她的背,“走,我请你去吃好的,给你庆祝庆祝!”

想到什么,我惊呼一声,“你得等我去找了值钱物件去当铺换钱。”

“慢。”

“?”

苏新词拿出钱袋在手上颠了几下,里面有金银钱碰撞出细细碎碎的脆响,“这里有。”

我也不跟她客气,接过她递来的钱袋子,一道离了府。

“实在想不到,云滇城城主竟是这番作为!我想这些事若无他的允可,那些人是不敢胡来的。来的途中,我听闻这狗官好似还与京城的人往来甚密。盘根错节的,不好对付。”

云滇城人人尽知,赵衡升刚上任云滇城主,瘟疫灾年不好好治疫,反而加大了税收,他敢这么做,后台肯定是硬着的。

苏新词都说不好对付了,那自然……

我低低的叹了口气,不愿说什么。

行至登台楼,我往店门走去,苏新词将我拦下,“这样吃得太简单了。我们得去春回楼。”

我眉头蹙了起来,“这楼是云滇城最好的酒楼,你怎么要去那种地方。”

“春回楼人多,人多了消息自灵通了。”

苏新词轻笑说罢,我这才懂了她的意。

我们来到春回楼,里边脂粉味很浓,花魁柳魁艳绝压芳,男男女女模样长得甚好,男客女客满席占场,我与苏新词走至二楼单厢,窗户敞着,可以看见楼内两侧醉笑欢谈的人云云。

春回楼是三楼合建,楼层共有三层。我们在中二楼,看楼内的视野更广。

往上的三楼是官家的主场,中楼两侧主要是酒水间和供宿使用的。

苏新词点了两位陪酒,我和她各一位。

马上,有两位女子端着酒水和干果朝我们走来。衣着有些轻浮薄羽,露腿露胳膊,入座后就动手动脚的,我不大喜欢,几次想要将人从我身边撵走,苏新词发觉不对,立马咳嗽几声,提醒我此番来的目的。

“这儿的头牌多少钱?”苏新词搂着身旁女子的细腰,说话间用了几分力在她腰上。

我看得全身发麻,这文人墨客的风流兴致叫我自愧不如。

“头牌都是赵官人的。”女子像只小狐狸一般往苏新词的怀中钻了钻。

“能不能帮我约到手。有赏钱。”苏新词朝女子比了个手势,价格开得合理,女子有些心动了,但嘴上侬哼了一句,抓着她的衣襟,“小姐,是奴家不够好嘛~”

那酥绵绵的声音激起我鸡皮疙瘩千层浪。

“小妖精。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听话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代的爱,是公平的,且受律法的保护。非常包容。自然春回楼也很包容。对食,断袖十分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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