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片刻，吴问看到白行的嘴角慢慢上扬，下一秒，两人就齐齐笑出了声，笑得前仰后合，被楼上居民开窗问候，吴问反手拉过白行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在柏油马路上狂奔，惊起了路边小院，狗舍里的狗，汪汪直叫。

主要是吴问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拿捏得实在有些过分，搁谁都要被创飞。

直到被白行扯了一下，吴问才停下，两人双双杵着膝盖，气喘吁吁，就像小时候，被老爷爷追着打的，拿石头砸了别人家窗玻璃的，捣蛋小孩儿。

吴问送完白行，回到家已经1点多了，可吴一兮的房间还亮着灯光。

最近他爸不知道在搞什么，经常见不着人，他悄悄留意起来。

发现他爸在研究菜谱，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天，吴一兮抖着雨衣进门，吴问正好做晚饭，他忙到门外接人：“你这是去哪儿了？”

吴一兮：“我已经吃过了，那些路边小店的菜哦，个顶个的，齁咸！”

吴问帮他把雨衣叠好，发现破了个洞。

“这得多大强度啊，把雨衣都磨破了？要不再吃点青菜，中和一下？今天的菜很新鲜。”这菜还是他随手在院子里种的，都没怎么打理，虽然虫洞多，但是纯天然。

“不了。”

“那我把我的雨衣先给你，回头我再买。”

吴一兮摆摆手上楼了，吴问打伞到外面把自己自行车上的雨衣拿了出来。

周末，梁文博最近给大伙弄了几张漫展门票，邀请大家一起去玩。

吴问惊呆了，快月考了，难道不应该抓紧时间临时抱佛脚吗？

王澜高深莫测地举起食指摇了摇：“no，no，no，王澜说了，越是最紧张刺激的时候，越要放松。”

看到胖子装逼，梁文博难得没朝他翻白眼，而是一把揽过王澜的肩：“附议。”

吴问本来想拒绝的，但白行居然答应去，他一时没忍住诱惑，跟着去了，去了之后就傻眼了。

梁文博穿着墨色汉服，戴着假发，一副王侯家贵公子扮相，小样还挺有那味儿，还特地擦了粉，不那么黑了，不然简直辣眼睛。

何以安正面是科比24号紫金同款球服，背面是樱木花道10号红色球服，仔细一看还能看到拙劣的缝合痕迹，精分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夏文青又没来，说要学习。

吴问诽腹，这也太卷了，怪不得人家是第一呢。

王澜穿着黑色男高制服，带着副墨镜，走路狂得没边，一看就知道是谁。

而白行，居然左手乾坤圈，右手混天绫，脚踩风火轮，当然了，风火轮还没被召唤出来，他就穿着着普通的球鞋，那模样简直了，震碎了吴问的三观。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把你摧残成这样？让你从一个文艺青年形象堕落成散财童子形象。

所有人都很震惊，但大家都收着表情，竭力保持镇定，嗯，保持。

吴问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在各种摊位逛着，看到了穿着旗袍的女装大佬，穿洛丽塔的美妙少女，还有五条悟、卡卡西、无头骑士、蜘蛛侠、小丑等看过的动漫和非动漫角色。

正在抓心挠肝，找话题聊天呢，忽听前方安静了下来。

一个真正的五条悟走过王澜面前，绕着他走了几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王澜像是顶不住压力，忙道：“我是长胖的五条悟，阁下莫非是减肥成功的我！”

那人脸上的表情简直可用用相见恨晚来形容，他握住了王澜的手：“是我！”

吴问看着两人的表演，简直就像是病友交流会。

他一转头，看见白行在和一个cos小尼姑的姑娘交谈着，他就像个老二次元一样，和人合了影。

然后，他就被人群包围了，一大堆长的短的摄影器材对着他一顿拍，还提了很多要求，摆pose摆得那叫一个僵硬，成片也不太好估计，因为吴问看到好几个摄影师撇了撇嘴，然后再次堆着笑脸要求重拍，白行竟然都好脾气地答应了，但姿势依旧僵硬。

吴问上去把他解救了出来。

“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两人随便逛着，吴问还是忍不住想问很多问题。

“不想扫兴。”

吴问“哦”了一声，又沉默了。

“喜欢吗？”大概是没话找话，白行又开始撩闲了。

“你说逛漫展？那还行。”

完了两人又没话说了。

吴问就这样跟着白行四处溜达，不断有人上前来要求合影，白行都答应了。

中途遇到一伙男男女女，一上来就问：“白神，好久没见你去滑雪了，啥时候再约啊！我那课可还没学完呢！”

一个男的说：“你可拉倒吧！学成那样了，已经很划算了，你还想逮着白神教你啥？再学要另交钱！”

女子：“咱也不差钱，只要白神愿意教！”

白行：“再说吧。”

男子：“白神马上高三，不像你，有工作、有钱花、有雪滑，你就别显摆了！”

几人说说笑笑又走了。

吴问：“啊？你会滑雪啊？这里能滑雪？可这不是南方吗？”

白行：“有室内的。”

吴问：“哦！你还教滑雪赚外快呢？”

白行：“嗯。”

这厮还真一分钟都不闲着，什么水上乐园教练，滑雪教练，画画了，篮球了，什么好玩玩什么，关键还样样都学得不错的样子，牛逼成这样，他想干嘛？想飞到天上与太阳肩并肩？

“你玩这么多花样，那你以后想干嘛？”最近课间，同学之间也都零零星星有人聊起，以后想干嘛这个话题，吴问仍不死心，蹦出了这个问题，即便是知道自己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也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道。”

吴问：“······”他终于放弃了，没再说一句话，两人之间突然冷了下来。

白行似乎觉得刚才自己，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挽救道：“我听你爸说，你还挺喜欢滑雪的。”

吴问：“嗯。”

白行：“那除了滑雪，你还喜欢什么？”

吴问惊呆了，这小子，自己的信息一个字都不透露，搁这一个劲儿套他的信息，他本想转移话题，但一开口还是主动交代了：“话剧、二胡、睡觉。”

然后他趁胜追击：“你呢？”

“很多。”

吴问诽腹，得，又是一次亏本的买卖。

“你喜欢爬山吗？”白行问道。

吴问来这，有所耳闻，隔壁市有个全国闻名的徒步圣地，一直想去来着，但他心里憋着气，口不对心道：“不知道。”

白行好像是被噎了一下，但是说出的话，依然往人心上插刀：“这样啊，我还说哪天带你去玩呢？”

靠，这家伙故意的吧！

他们转悠了一圈，吴问能感觉到白行步伐越来越快，眉头蹙着，越来越没耐心，吴问纳闷着欲言又止，就这么又绕了回来，王澜还在那坐着。

白行朝吴问说了句：“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吴问下意识问：“什么事儿啊？”

问完又想起刚才吃瘪的经历，有些后悔，急着遮掩，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回。”

但还是觉得别扭，要是被拒绝，那不还是一样的惨。

“你好好玩，卷子有的是时间做。”白行果然拒绝了，然后跟其他人打完招呼就走了。

吴问都没来得及尴尬。

梁文博穿着汉服飘了过来：“怎样？好玩吗？”

吴问：“还行。”

梁文博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瘟神啊！以后有啥想玩的，直接跟我说，我带你玩，兄弟们不会笑话你的！”

吴问：“啊？什么？”

一通掰扯后，吴问才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白行这厮找梁文博和王澜取经，怎么带吴问玩，梁文博纳闷，带人玩还需要问，直接有啥就整，不喜欢再换，现在玩的那么多，还能玩不高兴了？

梁文博以为吴问不好意思向他们开口，怕兄弟们知道自己孤单，跌了面。

靠！难怪白行问他喜欢什么，要带他去爬山呢！原来真是把吴一兮的话放进心里了。

可是这孤单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孤单过了？吴一兮那天到底跟白行说了什么？

我的老爹哦！你就这么卖我？

于是他赶紧给白行发了条消息：“行啊，你听我说，你别听我爸在那胡扯，我其实不喜欢玩，我就喜欢做卷子。”

等了好久，才等来了一句“好。”

吴问抱着手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失落。

梁文博见吴问抱着手机长长叹了口气，问道：“怎么了？一副小媳妇吃瘪的模样？”

吴问一听这评价瞬间就不好了，但又没理由发作，只能憋着。

靠，还不如回家做卷子呢！

他一转头，看见王澜还在那躺着和夏油杰的coser一起整活，何以安还在那憋着笑录像，更不好了。

只有他一个孤独的人，完全无视了他身旁梁文博给他带来的情绪价值。

梁文博要是知道吴问心里怎么想的，不得活活气死，梁文博好不容易克制着逛的冲动，安心待在吴问身边，结果对方压根没在他这找到痛快。

但最后吴问好像是寡不住了，望着梁文博两眼汪汪：“博啊！”

梁文博闻言愣了5秒，然后迅速逃到胖子身边，惊恐道：“不得了了，瘟神着相了！”

吴问：“······”

白行出来后，回家换了衣服，坐等了没一会儿，他听见声响，走了出去，周老师降下车窗，说了句“走吧。”

白行上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路过大片大片农田，终于到了。

大风刮过，两人抬头看着面前灰黑色的大门，侧面写着“白城市青山精神病院”。

一路走过去，有穿着袈裟的唐僧，有拿着伞边跺脚边做收放动作的妇女，有双手自然下垂，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老人，有侃侃而谈量子物理的青年学者。

到了里间，他们才终于见到了他要探访的人，一个留着及腰长发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过来，见到白行后，忽然眉开眼笑：“来了？”

白行“嗯”了一声，走进了门，周老师随后进入，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