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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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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北方冷空气影响,云阳市以及周围市区将降下大雨至暴雨,伴有大风,请各位居民尽量待在家……”一只男人的大手伸过来“啪”地一声关掉了聒噪的电视机,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剩下了死一般的沉默。男人烦躁地捣乱了自己的头发,面朝着顶天立地的落地窗,背对着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女人。

女人手里还拿着遥控器,表情阴沉地瘪了瘪嘴,“你急什么,那小仙儿不是说了今天一定会来嘛。”

男人叫做王恒,沙发上正是他的未婚妻张燕淑,脚下是一间位于市中心的两居公寓,装修走的是近代极简风格:没钱。家具寥寥,颜色也冰冷灰暗,因为没人做饭,厨房也成了摆设,落了一层灰。小两口没开灯,整个屋子却被屋外的霓虹变换照得明亮又诡异。

王恒不自在地抹了一把头发,叉腰对她说道,“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今天到底能不能来,什么时候来。”

张燕淑翻了个白眼,却依旧是拿出手机照做了。

此时,机械沙哑的门铃声响起了来。他家门铃时灵时不灵,平时也没人串门,两人都有钥匙,也没有太在意。这时莫名其妙的响了起来,俩人心头一麻,才如临大敌地冲向门口。

门口却只有一个单薄的少女。

云阳这时还是夏末,暴雨也驱不散在此处安营扎寨的闷热。女孩却穿着大码的男士卫衣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透明的塑料雨衣皱皱巴巴地团在她的手里。女孩身高大概只有1米六,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有些瘦削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

王恒大跌眼镜,仔细打量了眼前这名少女好一会,才觉出不妥,侧身让开将人请进了门。

少女却把鞋子和雨具留在了门外,也无视了摆在门口的毛绒拖鞋,堂皇地进了屋,赤脚踩在了大理石瓷砖上,她举起手机翻了翻,看向屋里的女主人问道,“你是张燕淑对吗?”

张燕淑愣了一会,随即一团火气便浮了上来,还是王恒替她答得话。

张燕淑出身说起来还算是励志,自小生长在农村中的农村里,身后是住着几代贫农的老宅,面前是十几公里远的学校,她咬着不甘和愤怒,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留在了一线城市的CBD,未婚夫有车有房有脸蛋。还将“张燕淑”这个土的冒泡的名字摘了下去,连王恒都要字正腔圆地叫她Veronica。

这段时间新房出事,王恒吓破了胆子,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门诊医师看不出他得的是哪门子瘟病,劝他挂神经外科看看。张燕淑瞧不起他这怂样,却也不好当面说,毕竟热乎的未婚夫,谁也不想这么凉了。

张燕淑虽然只怕穷,但是身边确实有些一些神神叨叨的亲友,绕了半天圈子才肯告诉她,道上有个姓陈的,不知道全名,可神可神了,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只要她往屋里走一遭准好。她不喜欢别人叫他大仙,于是大家都叫她陈小仙儿。

张燕淑花钱送礼,搭上了那一条人脉。

却没成想传说中神乎其神的陈小仙儿却像一个高中没毕业的社会少女。

张燕淑双手环着插在胸前,当即就后悔了,开始心疼那些花出去的钱和礼品,斜着眼反问道:“你是陈小仙?”

少女环顾了一周房子,并没有搭理她,也没有迟到几个小时的愧疚。而是看向王恒,阴恻恻地说:“家里都闹鬼了,怎么不搬出去住几天。”

王恒将张燕淑挡在身后,微微屈了腰,做小低伏地说,“这房子我按揭付款,每个月都要还小一万,哪还有钱出去租房子啊。”

陈小仙总算是露出了一点表情,却是嘲笑面前的男主人,“可你们给我付的定金可一分没少啊。”

王恒语塞,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还好陈小仙拿钱办事话不算多,没再接着往下问。

“不许听,不许说,不许问。”陈小仙在身上擦了擦手,转身推开了主卧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你告诉她是在主卧?”王恒压低了声音问道。

张燕淑摇了摇头。

卧室里比客厅还要空荡荡,一张实木双人床,碎花床单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边,俗的不行。小小的衣柜在角落里立着,向阳的落地窗也没有安装窗帘。

没有活人。

女孩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伸手揉了一把碎花床单,开口问道,“你死了多久了,待在这里多久了。”

死气从床沿的另一边缓缓冒了出来,一只铁青色的手覆在了床单上,是一个穿着得体的长发女人,甚至有点漂亮,“我不知道。”

陈小仙看着她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啊,难道你就死在这间屋子里,所以一直都不愿走?”

她满脸暴起的青筋,配着无辜和温和的表情,丝毫不狰狞,她傻里傻气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生病,我生病了。”

“外面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丈夫。”

“你的丈夫长得很好看嘛,要是我,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出去过吗,去外面看看过吗,灵体可以没有拘束地在外面游荡,活着的时候可是体验不到的。我看你已经在人间滞留了四十余天,再不下去,代价可是好大的,为了一个男人,下辈子做猪做狗也无所谓吗。”陈小仙一只手覆在了女人纤细的手上,另一只手爱惜地将她额前的头发挽到耳后。

女人低下了头,透出一点委屈来,好像是在向陈小仙撒娇,“不,不是为他。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什么。”陈小仙摸着她的脸,柔声说道,“你大可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的。”

“不救了,不救了。”

陈小仙退了出来,也没有顺手关上门,对王恒说道,“我已经送走她了,一个月内别碰荤腥,多结善缘,尾款这两天打到我帐上,下次还有生意多多关照我哦。”

王恒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虽然还有一点害怕,但是听见她的话,已经放下了心,话音里还带着一点笑意,“她真的走了?”

陈小仙抬头审视着王恒那张扭曲的脸,露出一点笑容来,仍然是在嘲笑他,嘴里却郑重其事地回答了一个“嗯”。

张燕淑看了一眼主卧的大门,张嘴还要挑她的刺,却没想到那陈小仙直接开了门,根本没有要和她搭话,拿上雨具便要离开了。

张燕淑想要扯住她的袖子,却摸了个空,棉质的卫衣只在她手里停了一瞬,连衣服下的骨肉也没碰到一寸,陈小仙已经离了她几丈远,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她。陈小仙有一张十六七岁的脸,还处于“没长开”的阶段,骨骼走向模糊,一双眼睛乍一眼看上去占了小半张脸,衬得其他五官都格外小,算是有几分清纯,一张巴掌脸上多一两肉也不肯长,瘦削的两颊,看起来像一对见血封喉的刀,因此看起来有几分凶狠了。

张燕淑被盯得心里发毛,莫名打起了寒颤。陈小仙的眼神让她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好像自己在被死人盯着。

“我开心做生意,你们不开心当回头客吧。”陈小仙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笑容,翻了个白眼,留了个后脑勺给她们,自己离开了。

张燕淑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王恒推她进了屋关上了门。

“大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你天亮之后再离开吗?”陈小仙开口问道,对着身边的一片虚无。

她穿上了雨具,瘦小的身影在大厦底下待足了好一会,才打车离开。

“文队,泰荣大厦有名女士报警说她的丈夫昨晚死在了家中,裴副队先带着法医小组过去了。”小警员迈着小碎步跟在风风火火的文成京后面,还翻阅着新鲜出炉热腾腾的打印文件。

文成京刚过五十大寿没几天,脸上幸福的红晕还没有消下去,听见凶案脚下就停了下来,皮带上的肚子刹车似的抖了两抖,“裴化云就带队去了?不错,昨天那个碎尸案报告打好没有?”

小警员把手上的文件夹交给文成京,“裴副队走前写好了,说您看过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文成京露出和蔼的笑容和双下巴,“我听说你们昨天晚上才在港口抓到的碎尸案犯人,这一大清早就去凶案现场了,还是我老了。”

“裴副队说这起案件涉案人员社会关系都不复杂,凶杀案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没问题的话他回去就休息。”

“还是要做仔细的排查工作,小裴回来就把案情介绍一下打报告交给我。”文成京拍了拍小警员的肩膀,信步走开了。

裴化云站在落地窗前面,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妄图进入主卧的自然光,除了法医小组不停的检查和拍照发出来的声音,现场鸦雀无声。

“我要的女警员什么时候能到。”裴化云开口说道。

刑侦大队女警本身就少,此次出警他们也是带了一名女警来,可惜那位同志差点因为屋里的恶臭壮烈牺牲,和其他几位男同胞出去呕吐了。

还在屋里的几位也是强忍着不适感,只有法医小组变态地格外闻了几下,念叨着太臭了。

屋里关键人物只有两位,一位正狰狞着面孔在床上没了呼吸,一位在厕所死活都不肯出来,他们只能听见间断的水声不时响起,还伴随着洗刷的声音。

小组没有女警员出面干涉,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进度。

“太臭了。”法医老柯深深吸了一口弥漫着恶臭腐败味的空气,感叹道。

小组里的叶全蹲在角落里大手一挥,“行了你了老柯,咱也不是伏地魔都知道臭着呢。”

老柯啧了一声,“不是啊,太臭了,这人才死多久,怎么会这么臭。”

“行了别念了,您再怎么念他也不可能香起来,我鼻子受罪还没完耳朵还有罪受。”

“就你这嘴,我现在给你埋了,明天挖出来得比流了两百年的臭水沟还要臭。”

裴化云打断了他们,“行了行了,你们谁下楼去接一下小露,她在下边迷路了。”

浑水摸鱼第一名叶全从地上原地弹了起来,踊跃报名,“我去我去,裴副队我去。”

裴化云白眼都懒的翻,“正好看看周黎吐完没,你们三个交流一下当年怎么毕的业。”

叶全不气不恼,连忙拍马屁道,“人和人怎么一样呢,副队长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裴化云脸上扯起一点僵硬的微笑,“快滚。”

叶全行了个军礼,“这就滚了。”

“怎么个太臭了法,说说看。”裴化云抬了抬下巴。

“根据这个尸体的尸斑和僵硬程度,基本可以判定死者大概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半左右死亡的,距离现在已经有了10个小时左右,虽然说现在还是夏末,但是室内温度现在还在24度以下,按道理来说尸体不该腐败的这么快,气味也不该这么重。”老柯顿了顿,“而且这味道真有点奇怪,我也说不清楚,已经让小箐取样了,等回去再分析看看。”

“这对小情侣虽然住的地方不错,屋子却没怎么装修,主卧里除了床和衣柜什么也没有,空调却开着最低温度,不对劲啊裴副队。”老柯若有所思的说道,单手揪着自己稀稀拉拉的胡子。

赵小箐是法医部的实习女法医助理,人长得和裴化云齐高,头发也仅比和尚长一点,全部都竖在脑袋顶上,整天叼着戒烟棒,出入都骑着开嗓能吵醒半个城市的哈雷,一上班就把两条浓眉挂在脑瓜顶上,一脸不耐烦。

此时她翻着白眼蹲在阳台的脏衣篓前向老柯和裴化云说道,“里面是一堆死者穿过的衣物,都有很重的尸臭味。”

“如果他是昨天晚上躺床上死的,之前的衣物是怎么沾上尸臭味的。”老柯说。

“可能是他老婆给他换了衣服。”赵小箐说。

“那张燕淑也不会在里面洗那么久澡了。”裴化云说,“现在有几个年轻人晚上九点半就会老老实实睡觉,身边人死了不知道不太可能。叶全他们差不多上来了,让小露劝她出来我们再找人和她谈,赵小箐你们几个人先和我到阳台回避一下。”

赵小箐忒不情愿,她只想找个吸烟区待上一天一夜,她熬了一整晚,现在真是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不然我去和姓张的谈算了,这么耗着我什么时候能下班。”

“我们几个和死者身形差不多,别把死者家属弄应激了,在这老实待着吧。”裴化云说。

涂露接过叶全递过来的水一口喝了大半瓶,拖着冒烟的嗓子挪到了沙发的一边,小声对裴化云说道,“你看她把自己身上都洗刷出血了,等会还是要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你们先问她一些简单的问题吧。”

瘦削的女人披着半湿不干的头发,死死裹着厚重的毯子,头垂下盯着自己脚上残缺的美甲,和无数道细长的血痕。

“张燕淑女士,我们这边的调查需要你的帮助,还要几个问题要问你。”裴化云手里拿着纸笔,刻意在张燕淑面前蜷起了一点身体。

张燕淑身体没动,只有眼神阴沉沉的抬起来看了他一眼,“你问吧。”

“我们已经调查过王恒先生的近期的医疗记录,但是这边只有神经科的检查结果,王先生精神上是最近有抑郁焦虑情绪不稳定的现象吗?”裴化云说。

“他是看了精神科,我陪他去的。”张燕淑一边说,身体一边微微地打着颤。

“请问你知道原因吗?”

“两个月前他前妻得绝症死了,他一直走不出来。”

裴化云向叶全比了个眼神,叶全立马心领神会,着手去查了。“那王先生最近是具体有什么情况你能说说吗。”

“他晚上睡不着,又总是做噩梦,整个人一惊一乍的,昨天晚上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安安稳稳睡过觉了,我们喝了点红酒,还,做了一次,我看着他闭上眼睛睡着的。”张燕淑紧张得两只手纠缠在一起。

“昨天晚上是发生了点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你还记得你们昨天是几点入睡的吗?”

“具体时间不记得了,但是应该是十一点半左右。昨天晚上,我丈夫,王恒他这段时间神经衰弱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前妻,他总觉得他前妻,没有走,还在这间房子里。我受不了他整天神经兮兮的,问了别人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有名的神婆,昨天晚上把她请了过来。”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在门口我的手提包里面。”

张燕淑抱着头小声哭了出来,“那个女的不对劲,她就在卧室里面待了不过七八分钟,出来就说自己全都处理好了,王恒他也说他看不见脏东西了,他还特别高兴来着。”

“是你们住的主卧?”

“嗯,还有,那个神婆,那个女的,她特别奇怪,她什么都没有问,但是又好像什么都知道,她直接走进的主卧。那间房间,他前妻就是死在那间房间里。”

“这具尸体真的不对劲,具体的我还要回去再检查一遍。”老柯小声说道。

“方元一和小露先送张女士去医院,叶全。”裴化云说。

叶全摇了摇手机,“已经联系上了那个神婆,正在去警局的路上,医院那边直接把王恒他前妻李雯的资料传回局里了。”

“元一你去通知一下死者父母,然后问一下那边的情况,联系一下同事朋友。”裴化云扯住嫩牛五方元一说。

方元一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大大电视机脸,头也大,嗓门也极大,众人不是叫他嫩牛五方,就是方喇叭,只有裴副队会叫他一句“元一”,整个局里都没有一个连名带姓叫他名字的。

“叶全和我先回去会一会这个神婆,有事电话联系。”裴化云顶着赵小箐的大白眼,带着叶全跨上了拉风的哈雷,往身后挥了挥手,一身轰鸣声过后人就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中。

“就知道这孙子惦记我的宝贝很久了。”赵小箐恶狠狠地碾碎了地上的烟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次我一定痛改前非,老实做人,不要再锁了球球了。是这样的,这篇几年前发过,但是当时写了好几个结局都不满意又因为锁文就搁置了,直到有天陈碗托梦说不写完给个满意的结局就要找面包车人弄我,所以上线怒码十万字,一天更两章,会很快完结。感谢观看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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