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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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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八点左右到了泰荣大厦,八点二十左右就离开了,电梯里应该有监控吧。”陈小仙端坐在长桌前,手里还拿着的豆浆还热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叶全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点头说道,“监控上确实显示你在八点十八乘坐电梯下楼了,但是在泰荣大厦对面的一处监控拍到你直到八点三十才离开大厦门口。”

“昨天雨下得很大,我一直没有打到车,就等得久了一会。”陈小仙盯着叶全的眼睛,“回到家后直到今天早上你们传唤我才出门。”

叶全抬头时无意撞上了陈小仙的眼神,莫名的让他不自在,假借咳嗽躲开了她的目光,“我们和陈燕淑女士了解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这边希望你给我们具体说明一下。”

“张恒的前妻前几个月去世了你们查到了吗,我就是去干这个的。张恒怀疑他的前妻还在家里,请我把她送走。我也就是装模作样地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了几句,世界上哪有鬼啊,张恒他妻子走得突然,他伤心过度,神经衰弱了,幻视幻听,真以为他老婆没走。”

张碗顿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要不然怎么有我的可乘之机呢?”

“她还蛮清楚自己的定位的。”老柯在后面的监控室说道,“裴副队,你怎么看。”

“她才多大一点。”裴化云皱着眉头翻着陈碗的资料。

老柯凑过来瞄了一眼,“唔,看起来不像,但是也有22岁了。就当上了神婆,真是前途无量。”

裴化云白了他一眼,“你活干完了吗,王恒的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交。”

“交个蛋,尸检能不能做都不知道,王恒爹妈来了,元一和小箐跟那折腾呢,我刚刚看见文队都闻风赶过去了,一大伙人在哪里吵吵呢,我就不瞎掺和了。”老柯双手环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不做尸检检查出死亡原因谁都不能排除嫌疑。”裴化云说。

“我看这小神婆怪有嫌疑又怪没必要的,现在女孩个个都把渣男必诛的口号往嘴巴上挂,但是真遇到了也不见得真要杀了对方。”老柯说。

“你说王恒?”

“嗯,刚刚我可听小方喇叭说了,这前妻不是病入膏肓死到临头,是手术费太贵了王恒没给,最后一个月根本没治回家等死了。一查账户好嘛,给前妻来个医院豪华套餐都够了。嘶,这前妻死了两个月,王恒和这张燕淑,可已经在一块大半年了。”老柯努努嘴。

“你是做尸检还是听八卦去了?”裴化云嘴上这么说,心里面还是因为王恒的作为犯了好大一恶心,“陈碗嫌疑还不能打消,先做尸检。”

老柯翻起了白眼望向天花板,“王恒家属都在那里呢,他是独生子,家里父母年纪都很大了,死都不让做尸检,都知道是要扒开皮肉做检查,心疼儿子,死前都遭这么大的罪了,死后还要扒骨抽筋,谁受得了啊。”

“他家里人知道王恒和他前妻的事吗?”

“只知道一点,好像就见过一两面,人才没多久,老两口都不知道儿子已经交上了新女友。”

裴化云合上了文件,“行了,拖下去不是办法,我去请隔壁宋姨来劝劝,这边你盯着点。”

老柯刚要开口阻拦,裴化云就已经摔上了监控室的门,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我们后面还会与您取得联系,如果您有什么要补充也可以联系我们。”叶全整理了文件站起身来,习惯性地要与对面的人握手,却没想到陈碗双手捧着豆浆,冲他淡淡一笑,“现在就可以走了是吧,明白了,你们后面有问题再打我电话。”

叶全全身不对劲,尴尬地摸了一把鼻子。

裴化云还没有走出多远,就接到了老柯的电话,说是刚刚家属已经同意了尸检,让他别再费力气去跑一趟了。他挂了电话,只觉得胸口都是麻的,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了。长时间的工作让他头晕脑胀,脚步虚浮,身体再歪一点,恐怕就维持不住平衡,要倒地不起了。

裴化云长叹了一口气,才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警局。

这样的事情曾经也发生过,裴化云的嘴不怎么会说人话,他手下的几个崽子和他像一个妈生的,文成京队长是个老年社恐,一见到陌生人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关键时候还要去隔壁武警大队请几个和善面孔来撑场子。

话说此类的刑事案件一开始根本没法定性,就算家属不同意,他们也要想办法把尸检做了,可是偏偏对着几个哭哭啼啼的老人没有办法。

裴化云走到警局前,一抬眼就见到一对老夫妻坐在门口椅子上,他们没有依偎着对方,都各自面朝着一边,捂着脸肩背微微地颤抖起来。就算是来见儿子的遗体,也依然穿着得体,就连眼泪也没让人看见。

裴化云刚组织好语言,要上前安慰,就瞥见了角落里一个灰暗的身影。

陈碗站在远处的角落里,漠然看着两位啜泣的老人,脸上的颜色看不太分明,只觉得灰扑扑的,她有头看起来很长但是好像没什么营养的头发,松松散散地扎了麻花辫撇在胸前,脸上没化任何妆容,苍白的面孔和黑发交汇,仿佛是墙上的一副画。

叶全摸着口袋从局里走出来,估计是要找个没人的角落抽两根烟醒醒神,正好撞上了陈碗,他莫名有些拘谨,烟盒子半天也没抽出来,只能猥琐地摸了摸自己的裤缝,“还没有走呢?需要帮你打个车吗?”

陈碗瞥了他一眼,“在等车。”

叶全一下子语塞,抬头便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裴化云,小鸡仔找妈妈似的,投奔了他。

陈碗好像这时候才看见裴化云,悠哉地转过了目光。

叶全尴尬地用手搓着裴化云的前胸,“这是我们副队长,裴化云,裴副队。”

陈碗点点头,“你好。”

裴化云也应和着点头,陈碗没再周旋,绕开了他们走了出去,坐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裴化云一巴掌打开了叶全,“你又偷摸出来抽烟。”

叶全见陈碗一走,便出了口长气,“我困呐,没办法啊,要不然裴副队厚实可靠的胸膛借我躺躺。”

“滚。”

陈碗还没到家,就远远的见到了在门口杵着的老太太。

那位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了,皱纹埋没了五官,看上去已有七八十岁,不过倒是还有些精神,双眼间还存着一分澄清,陈碗还没有下车就念念叨叨的,拽着人往小宅院子里走。

“你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怎么又进局子了?”老太太唉声叹气,拉着陈碗数落她。

“没多大事,”陈碗撇开她的手,兀自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就转了一圈。”

“我可听人说了,昨天那个姓王的死了。”

“谁知道他怎么死的,他这个年纪的人身上多多少少有点病。”陈碗摆摆手,“不担心,我撇干净了,再说这事本来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刑警大队又不是小区公园,自己注意点。”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说不然我们搬走吧,住这这么久了,也有五年了,你这样子,一直待着也不像话。”

“你可真是操不完的心,”陈碗将手里那杯豆浆放在石桌上,“怎么了,又听谁嚼舌根了?”

小老太太一张嘴,陈碗就将她心里想的猜了个十之七八。老太太听见这话便不愿再开口,只听见陈碗轻轻叹了口气,两人相顾无言,庭院里只剩下风在树叶里穿梭的尖啸。

“陈碗原来是孤儿,一位苏杭籍贯的老太太收留了她,一老一小五年前搬过来,现在定居在云阳。陈碗没念过什么书,一直靠做这种生意过日子,这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做生意,赚了不少的钱,也就供着她这样玩。”叶全说。“有一点嘛,这个陈碗说自己是专门唬人的,这才搬来几年啊,听说名气不小呢。”

“张女士说光是请客吃饭都花了小几千,预付款要两万,如果不是王恒出了事,要给她打五万的尾款。”裴化云说。

“不过看她这样倒不像,身上也没见个值钱的玩意。”

裴化云摇摇头,“这个陈碗很少接活,基本都是看着心情做事,也很少和人出去交际,张女士在出事那晚之前也没见过她。”

叶全翻了翻文件,唏嘘不已,又转手将纸上的几寸小像露给裴化云看,“这个李雯才25岁,长得也很漂亮,可惜人……”

裴化云皱皱眉头,“注意点你那张嘴,张女士提到过陈碗好像对他们家的情况很熟悉,有问过医院那边吗?陈碗有没有去过李雯住的医院。”

叶全摇摇头,“没,我们要李雯的病历资料就问过了。”他眼珠一转,“不过这个陈碗是真的奇怪啊,我看她资料上已经22岁,虽然说长相与年龄不符的人有的是,但是这个陈碗……”

裴化云抬起眼皮,“怎么了?”

叶全斟酌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有点营养不良……”

“……”

“我看着她就有点瘆得慌,眼神太吓人了,好像饿了几百年似的,我看她在警局都是这样,昨天在王恒家指不定就惹得张燕淑不顺眼了,张燕淑的证词也不一定靠谱。”

裴化云呼出口气,“这样,你去查查她的户籍身份有没有造假的可能,她做这行当是不是后面有推手。”

叶全得了命,正要转身出去,卡在门边小声问裴化云,“裴副队你怎么看啊?王恒怎么死的总不能真是神婆害的吧?”

裴化云差点要用手里的文件砸他,但是叶全脚底抹油,话音刚落就关上门溜了。

陈碗敷衍过自家老太太,自己偷偷摸摸地又出了家门。她估摸着自己已经上了警局的黑名单,包的里三层外三层,坐着出租车绕着云阳转了好几圈,才兜兜转转地到了市医院。

陈碗只知道李雯得的大概是个什么毛病,转辗来到病房,不好向活人问话,在这边徘徊的魂魄却不少。

她逮住一只半透明的中年男人,这魂魄一看就已经错过了轮回,即将就要消失了,“大哥,问个事。”

那中年男人撇了她一眼,似乎不在乎这个人能看见自己,也不想理她,自己晃晃悠悠地飘到一张空病床上,闭上了眼睛。

陈碗觉得自己再要追过去就有点不知好歹了,转身又加入了几只女鬼的聊天行列。

她要避着活人,还要避着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撵转了市医院几大鬼群,总算是摸清楚了李雯的那些破事。

昨晚在大厦,李雯逗留在人世间已经太久,趋于魂飞魄散,话说得断断续续的,陈碗不过猜了个一二,居然还真对上了一些事实。她将李雯送到“门”的附近,就大步离开了,还以为不会出差错。

陈碗戴好了毛线帽,一头钻进了出租车。

所谓的“门”,就是鬼门关,是人死后会受牵引去到的地方,据说无处不在,没有具体的位置,陈碗只知道一个,就是云阳市的第一大桥,殷起桥,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造,也是由建造者殷起的的名字命名。虽说是云阳的第一大桥,地位尤在,盛名却早已不在了,随着云阳市的扩张和人口迁移,殷起桥的人流量已经大不如前,寂寥地矗立在冰凉的江水之中。

陈碗远远的就下了车,徒步走了过去。

“门”就在桥底,就在桥柱之间,两头面目狰狞的巨兽盘在桥柱上,脚下是翻腾的江水,魂魄们自南而来,过了鬼门关,再向北而去,再没有出路。凡人的眼看不见,陈碗却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实实,离鬼门关还有半里路,她就再也无法向前走了,坐在河提边叹上了气。

她长吁短叹的,河提上散步的一家三口突然停了下来,那对夫妻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之中的小男孩却甩开了爸爸妈妈的手,闲庭漫步地走到了陈碗身边。

“你怎么又来了?”小男孩开口还是稚嫩的童音,口气却莫名老陈。

陈碗似乎认识这小男孩很久了,只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有事求你嘛。”

小男孩习惯了她这求人的态度,也没和她瞎扯,“什么事,说吧。”

“我昨天送了个魂魄来,叫做李雯,1994年生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小男孩一笑,“昨天经我手者有306人,没有叫李雯的。”

陈碗轻轻叹了口气,她猜到了这结果,拱手道谢便不打算多留,起身要走时,小男孩却拉住了她的衣服下摆,“这种事你还要做多久?”

陈碗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做到死为止,做到不想做为止。”

小男孩翻了个白眼,松了手,“懒得说你了。”

“感谢您嘴下留人,我先走了,下次有事还来麻烦你。”陈碗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着来时的反方向走了。

那小男孩沉着脸回到了他的父母中间,握住了他们的手,一瞬间一家人又没事人一样继续散着步,小男孩嘴里叽叽喳喳的,拉着父母的手荡秋千。

人死后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前25天是新死魂,后24天是旧死魂。新死魂还尚能保留自己的部分记忆和逻辑思维,在这时候前往轮回也是最好的选择。而旧死魂已经不能称作是魂了,它们是残缺的,只能靠着原始的欲望留在人世,时间一到便就地散去,或者受到鬼门关的牵引前往轮回,而下辈子投的什么胎,就是没法控制的了,缺胳膊少腿,甚至沦为猪狗。

也有种说法,魂魄熬过四十九天,不入轮回,也不堕执念,便可以保存着自己生前的记忆和理智,在世间存在着。

这样的魂魄需要的意志力强大到不在陈碗思考范围内,少数中的少数,陈碗笼统也没见过几个。

还有另外一种,就是害了人的。

他们会变成恶灵,抛弃人的根本,会被“下面”的人追杀,乃至魂飞湮灭。

现下还不知道王恒到底是个什么死法,李雯的魂魄也不知所踪,那是个旧到不能再旧的旧死魂,离第四十九天也不剩多少时日了……

陈碗思绪乱得在脑子里打结,她有心想去大厦看看,却也知道那里作为案发现场一定被警方封锁了,这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去的话等于自投罗网。

陈碗想起以前没有那些红着眼睛的监视器的时候,真是无法无天,她来去自如,留下的痕迹也不怕谁查,那时候没有这些高科技的玩意。而现在据说她在物件上摸了一把,警察也能知道她是怎么摸得,用了几根手指,力度几何。

陈碗恼得不行,在江庭门口坐了很久也不想进去。这小区外围就是市中心,里面是一幢幢独立的小别墅,进别墅群还要绕十分钟的绿地,卖点就是闹中取静,住的尽是一些高官富豪。

虽说江庭是闹中取静了,但是她家可一点不静,唠叨声绵延不断,听得陈碗是头晕脑胀。

直到她再也受不了小区外便利店门口,那个边吃方便面边把眼神往这边瞟的那个小伙子,骂了句脏的,才提腿进了小区。

按理说身体在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之下,应该是会相当疲惫,裴化云却翻来覆去了半个小时,脑子里尽是陈碗的那个眼神。

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评价一个看起来像是未成年少女的样貌确实有点变态。陈碗本人和资料上的照片差距有点大,照片上的陈碗大概是经历了修图技术的打磨,棱角分明,画着淡妆,五官和谐又舒服。

可现实中的陈碗看起来矛盾极了,她留着一头营养不良的长发,露出来的皮肤都苍白的像墙灰,瘦弱干瘪,真像叶全说的一样,饿了几百年的样子。一张没长开的脸几乎挂不住五官,眉毛疏淡,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乍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一双分外清明的眼睛。

可她看王恒父母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那是个有同理心的人该有的眼神吗,她是在看猪看狗,还是看一块肉。

裴化云起身摸出了手机,又发微信嘱咐叶全去查陈碗的真实年龄,在被收养前的户籍,得不到叶全的回信又连打了几个电话,直到把叶全吵醒大骂了他一顿,答应下来,这事才算完。

他顿时有种交代完后事的错觉,还攥着手机人就闭上了眼睛,总算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设定,纯属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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