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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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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听太多别人墙角,不愿意再去和邻居为伍,每天抱着收音机听戏,为了膈应别人还故意地开到最大音量,等到别人上门来骂,这屋里的一老一小就装聋做哑,没人去应门。

她们已经在云阳生活了五年,陈碗知道老太太是想离开了,即便没有那些流言蜚语,她们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太久了。

她这是耍着花样来提醒陈碗。

手机在桌上已经振动了很久,陈碗才迟钝地拿起,看了好一会屏幕才摁了接通。

裴化云足足睡了十三个小时,醒来时已是饥肠辘辘,在楼下早餐店风卷残云地吃完三人份的饭才离开去了警局。

他今天不值班,只是想来看看王恒的尸检报告。

叶全也给他打过电话,说是关于陈碗的,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要到警局当面说。

“猝死的。”裴化云甫一坐下,老柯就气势汹汹地把报告甩了过来,他连夜工作,脸上却没有疲态,想必是已经熬成了精怪。

“精神压力过大了,焦虑抑郁,得到的有效休息时间很短。”老柯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总结说,“过载了。”

“王恒的抑郁焦虑很早就确诊了,但是他没有服药?”裴化云说。

门口的赵小箐接茬说,“重度抑郁焦虑,伴随着幻觉幻听。张燕淑定期陪他复诊取药,但是他一颗都没有吃过,全都藏在他家衣柜里。”

“他的复诊记录显示他的状况在好转,是作假了吗?”

“他有心作假就能作,只要痕迹不要太明显。”赵小箐说,“张燕淑说她不知情,她以为他自己会吃也没提醒过他。”

“那天你在王恒家里说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裴化云问。

老柯放下保温杯,清了清嗓子,“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了,虽然不能精准确定王恒的死亡时间,但是可以基本确定在九点半左右。”

“陈碗是八点整到的她家小区。”叶全在门口旁听了很久,突然插了句嘴,向裴化云亮了自己手里厚厚的文件。

裴化云示意他进来等,对面的老柯笑了,“你们不会怀疑那个神婆吧,王恒可足足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即使有严重的精神障碍,一个小女孩单从力量上也不可能就这么杠上,何况你看看那个神婆,我估摸着她连四十公斤都没有。”

叶全靠着赵小箐拧起了五官,“你什么变态啊看人小女孩体重?”

裴化云轻轻敲了敲桌子,终止了这场掐架,“没怀疑她,你继续说。”

“根据张燕淑所说的,他们的入睡时间在十一点半左右,而且在入睡之前他们有过性/行为。但是在我们到达现场之后,王恒的尸体已经出现了比较严重的腐败现象,我们推测王恒的死亡时间在九点半左右。另外在尸检中发现,王恒在近期并没有过性生活。”老柯说。

“元一那边也有新的情况。”叶全把开着免提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你说吧,我们听着呢。”

破锣嗓子方元一难得和声细语,“就是……张女士这边到医院后我们联系医院给她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除了一些身上她自己造成的的小伤口之外,也检查出了严重的精神问题,严重的幻觉妄想症,由于她自己无知无觉,周围人也没有发现,我们也没办法确定她已经生病多久了……”

叶全感叹,“这是两个神经病碰头了,还是他们一块把对方弄神经了?现代社会的精神病发病率真的这么高吗?”

裴化云终于忍不住拿了桌上的物件砸了他,赵小箐则给了他一脚,老柯照例翻了个白眼。

“张女士我这边会跟到她进专业的医院接受治疗,但是今天老柯给我打电话,我就请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张女士已经很久没有过纳入式的性/生活了。”方元一慢吞吞的说,“我说完了。”

“在活人的嘴里听不见实话,还是手术刀靠谱。”赵小箐甩了甩头发,大步离开了。

“张燕淑对于那天晚上的记忆没一句是站得住脚的。”老柯说,“也不知道她是在撒谎还是病发了。”

“没有意义。”裴化云说,“他们本来下个月就要订婚了,酒店都订好了,婚纱照好像是今天就会洗出来,不过应该没人去取了。张燕淑没理由,没条件去杀王恒,尸检报告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我看处理一下尸体,给他父母送过去吧。”

“已经处理好了,我保证除了几条缝之外和他活着没什么不一样。”老柯抱着保温瓶,起身就要离开。刚刚进来还意气风发的,离开这几步却显得有些蹒跚了。

裴化云冲叶全招了招手,叶全才小步子走过来,“裴副队,昨天半夜不是我有意要骂你啊,我这不还没醒吗,脑子不清醒。”

“我看你醒着脑子也不清醒。”裴化云说。

“靠!你敢骂裴副队!”破锣一声炸起,把在场两位都吓得心跳漏了半拍。

叶全连骂了两分钟的脏话,这边裴化云已经捂上了耳朵,叶全才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还在听?”

方元一委屈巴巴,“你们也没让我挂啊。”

叶全忍住要砸了手机的冲动,挂了电话,长叹出一口气,才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这是能找到的陈碗的全部资料,其中好大一部分都是这几年她在警局留下的档案。”

“都是一些地方派出所,虽然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但是据说和派出所的兄弟们可熟了。”叶全说,“不过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从来不是大小案子的主角,只是浅浅地插了一脚。”

裴化云翻了文件,越翻头越痛,脸拉得老长。那上面尽是些什么东西,某个乡村老农失去妻子后请来陈碗,没想到陈碗当着棺材和一大家人痛骂他对自己儿媳妇心怀不轨,两拨人当场打起来,场面好不难看。某富豪突然发病死后,家人请来陈碗想打听富豪遗产下落,没想到陈碗当着遗体的面笑了半天,告诉他们钱都匿名捐掉了,一分都没给他们留,这一次陈碗倒是没被骂,富豪一家人打了起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裴化云抑住怒火。

叶全却笑了起来,“挺有意思的哈,和看段子一样。”

裴化云瞪了他一眼,“狗屁,我不想看她的狗屁档案了,说说她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叶全抬起条腿踩在椅子上,手里就差把瓜子,“收养陈碗的这个老太太,姜薇,据说祖宗还是在清朝当官的,后面大清亡了,一家人都在云阳过日子,再后来一堆改革时期的事情,姜家就没落了,姜薇一个人流落去了外地,在各地流亡着,过了大半生,也没嫁人生子,十几年前捡回了陈碗,直到五年前两人才回云阳定居。这个陈碗嘛,是姜薇在路边捡的,没有名字户籍,已经在外面流浪好几年了,年龄倒没有作假,我连她在哪读的小学都给你翻出来了。不过好像她身体从小到大一直很差,学校没有怎么去过,也没有医院的记录,她们一直请的私人家庭医生。”

“做这行也有几年了,业界一直流传她能沟通阴阳,跨越生死,尽管她本人不太爱抛头露面,但是江湖一直有她的传说,一来二去的,有这样的盛名,来请她的人也就自然多了。”

裴化云暗骂了句扯淡,觉得自己昨天编排的一出大戏都白费了,得赶紧做点什么把那些赶出自己的脑子,“把这些东西拿走,别摆我桌子上。”他恶声恶气地吩咐了叶全,拿着车钥匙就连忙逃离了现场。

本来打算找个篮球场欺负一下当地的初中生,半路上一个电话却让他折返。

“是你?”裴化云实在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陈碗,惊讶地杵在包间门口。

陈碗对这个长相英俊的警官本来还有点好感,但是因为王恒死的太不赶巧,警方的介入弄得她寸步难行,心里已经起了一团火气,更别提昨天在小区门口跟着她的那个年轻警官,于是阴阳怪气地回怼道,“对,又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组织这场饭局的宋文奇尴尬的笑了几声,“你们两个认识啊?好巧哦。”

陈碗翻了个白眼,“不算认识,我昨天刚去裴先生那里走了一趟。”

“你又去警局了?”宋文奇瞪大了眼睛,用词是相当不讨陈碗欢心。

“不算什么好事,你就别说这么大声了。”

裴化云接道,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到桌边,“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人都死了。”

陈碗想起王恒就闹心,笑眯眯地说“哦对了,那个张燕淑尾款也没给我结呢,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你要是还能见到她,能不能提醒她一下,过河拆桥可不道德,我一家老小等钱吃饭呢。”

“人都死了,你工作做得不怎么样嘛,向棺材板要钱去吗?”

“我管的可不是姓王的,这大活人平白无故死了,是你的工作做得不太好吧。”

宋文奇扯住两人,“干什么干什么,坐下屁股还没有热,两个人就拌起嘴来了,不是说不熟吗?”

陈碗冷笑一声,“是不熟,我连这位先生名字也没有记住。”

裴化云也跟着冷笑,“我可记住你了,你在警局的记录让人不记住也难。”

陈碗咬牙站了起来,一点声音几乎是从鼻孔里出来的,“我先走了,你们哥俩吃吧。”

文奇伸手去拉她,“怎么就走啊,这菜你也没吃几口。”

陈碗侧身闪开了他,说话间人就走到了门口,“我没什么胃口,再见。”

待到陈碗走出老远,裴化云才用筷子打了一下他这个不争气的朋友,“你怎么和这个神棍混在一起,她在警局的档案比你家族谱都要厚,亏的你读了这么多年书,白接受教育了。”

宋文奇抱着头躲开,“啧,你怎么戴有色眼镜看人啊,我和小碗是朋友。”

等两个人打闹了好一会,宋文奇才夹起第一口菜,说起了正事,“你还记得我外婆那事吗?”

“记得,你去年一整年都在忙活这事,怎么最近没听你提起了?”

“这不都解决了吗,我和我大舅把那块地产给卖了,钱大多都捐了重修祖宗祠堂,我那份捐了山区儿童,就算是平息了。”

“文奇还在里面吗?”裴化云拍了拍他的脑袋,两顿饭非要掐成一顿吃的抠搜鬼居然捐钱,他们读书那会,学校要求捐钱,宋文奇还是会要学校拿出钱的具体流向的奇葩。

“干什么玩意你,”文奇打开他的手,“说真的,这事没发生在我身上我都不会信,各种细节我没法和你细讲,以后你见了小碗可别再和她呛声了,就算看在我外婆的份上。”

“你外婆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家里人造孽,除了我和我大舅没人去看她老人家,前年我大舅不是开长途汽运出事故了吗,在医院住了小半年,出院了拄着俩拐杖走不远,我妹又在国外闹离婚,哭着吵着要我过去,说那体毛半米长的洋毛子家暴她,我坐十二个小时的飞机过去,这败家玩意连机都没有来接,在市中心染头发,洋老公脸上身上都是指甲印,去医院还检查出来脑震荡,家里全给摔成破烂,打官司打了两三个月,结果两个人和好了,我他妈给遣送回国。

我回国没休息几天大舅就打电话给我说外婆那里出事了。我到的时候警察已经把外婆抬走了,满屋子臭气熏天,警察告诉我说外婆坐在窗户面前,突发心肌梗塞,没过多久就走了,痛苦倒是不算特别……

就是她一个人待了小一个月,也没有人管。我找人收拾了好久,整理了外婆的后事就回云阳了,结果没过一个礼拜,小舅妈就打电话给我,说小舅舅死在了外婆屋里。外婆下葬第一天小舅舅就不见了,小舅妈以为他喝多了把人丢在外面了就没管,过了好几天还没有回来打电话没人接就开始有点慌了,还没来得及报警找人,外婆那屋左边的人家来找小舅妈,说外婆屋里又有点那味道,是不是上次没清理干净。

他们一伙人到了外婆屋前发现屋里反锁了,费好大劲打开门,小舅舅就死在窗前,就是外婆走的地方。眼睛瞪得很大,手捂着胸口,法医说是心肌梗塞。虽说小舅舅这人确实……不太行,可是五十来岁,哪可能这么容易就走了。小舅舅这事没有结论,匆匆下葬了。可是还没有过几天,小舅舅的独子,深更半夜的跑到了外婆家,如果不是邻居听见小孩的笑声,或许他也就没了。”

“笑声?”

“笑声,那孩子才七岁,说祖奶奶叫他去家里玩,说爸爸也在那里。”

“这小孩不知道他们都死了?”

“我小舅舅的亲儿子……再说小孩狗屁不懂,大人也不会特意和他们解释。他说祖祖和爸爸都在那里,他们在玩游戏。大人跑过去一看,只见到那小孩一个人坐在窗前的地板上玩小火车。后面几天小孩就病了,发烧到四十来度,半夜的时候小舅妈没看住,他又跑到外婆家去了,躺在那扇窗前吹了小半夜的冷风,第二天找到人就进了重症室。外婆那间屋里三层外三层的上了锁,那孩子说祖奶奶开的。”

“孩子烧退了一点,家里就把他接回来了,开始几天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但是那天小舅妈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小孩拿着菜刀站在自己床前,眼眶里只看得见眼白,脸上惨白惨白的,当场吓得差点过去。天亮之后孩子也清醒了,说祖奶奶和爸爸好无聊,要他和妈妈一起去玩。小舅妈给吓得不轻,找了好几波神婆都没用。还是同村的一个奶奶说自己有个认识的人在云阳做这方面的事,可以请人过来看看。”

“陈碗?”

文奇摇了摇头,“是个和我外婆差不多年岁的老太太,小碗是跟着她过来的。很奇怪,人来了之后,那个老太太基本坐着没动,只是和小舅妈和那孩子聊聊天,小碗却把外婆家看了个遍,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待了一整天。出来后告诉我说,把这边的老人小孩妇女都接走,近期不要呆在这附近。然后她告诉我说,让我也晚上不要待在这里,外婆说她净留了不肖子孙在身边,他们加起来也不如我一个。”

“你外婆不是从小带你长大……”

“你也听出来了吧。小碗说她已经害了一条半的人命,是厉鬼,已经不能和活着的时候相提并论了。”

“一条半?”

“外婆把那孩子的半边魂牵走了藏了起来……你知道我不信这些东西的,她当时那么一说我也没往心里去,权当她在胡扯,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听那么一个小孩的话除非我脑子有病。那几天实在是累,没人看着我就在边上睡了一会。一闭上眼睛我就看见了外婆,我都不清楚我倒底睡着了还是醒着,浑身动弹不得。外婆就坐在我身边,好像她一直坐在那里,小舅舅瘫坐在地上,眼睛盯着我。我听见外婆说,她带大的孩子很多,她只喜欢我一个,别人加起来也不抵我一个,她好寂寞,想让我多陪陪她。”

“你说什么了?”

“我什么也说不出,小舅舅突然起身打了我一巴掌,我突然就醒了,原来是小碗使劲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把我踢出了屋子。”

裴化云脑子里突然有了陈碗跳起来打人的画面,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说我好大的胆子,在厉鬼住过的房间睡觉,要不是她看见了,这一条人命怎么算都要算在她头顶上。”宋文奇绘声绘色地学着陈碗的语气。

“后面又是怎么解决的?”

“后面的事我就不怎么清楚了,她把我们都赶出了屋子,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很久,出来的时候也没和我们说话,开车走了。一天之后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说我小舅舅的儿子这几天就会好起来,让我们别担心。”宋文奇说。

“她就没再说点别的?”裴化云问。

“没,她就说自己这趟不收钱,不想收。”宋文奇叹了口气,“我问她为什么,她就说你死了也会知道的。我没再敢问。后面我只要回云阳,就会去找小碗聊几句。她刚刚走之前说去你们那里了,怎么回事?”

裴化云隐去细节,只说了个大概,“她和这事没什么关系。”

“我想也是,你认识她久了,就知道她这人老实本分的很。”宋文奇连扒了好几口饭,口齿不清地说,“你下次再要见到她,可别再和她呛声了。”

“我和她计较什么。”裴化云没了胃口,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半粒米也没往嘴里送,他这把火也算是灭了,但是那烟却是从胃里冒了出来,呛得他嗓子眼痛,这就不是欺负几个初中生或者蹭朋友一顿好的能解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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