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素说要来家里提亲？
吕素说要上她家向她爷娘提亲？！
吕素说等中举后便来她家向她爷娘提亲！！！
姜宜整个人已经懵了，呆呆地愣在原地。
“令安？”吕素不安，只以为要被回绝。
若果真如此也是她应得的，谁叫她当初想不明白。
姜宜晕乎乎的，她强忍着狂跳的心脏，颤声说，“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对我也……”
吕素喉咙一动，“如你所想。”说完，她白皙的脸颊浮现出薄薄的红晕，连带眼神也有些躲闪。
姜宜耳朵红了一大片，一时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那，那你要是没中……呸呸，一定能中，一定能！”说完又感觉这话像是自己多期盼吕素提亲似的，耳朵不由红到滴血。
吕素眼中漾起笑意，“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姜宜鼓起腮帮子瞪她，“哪这么容易？你上回说不喜欢女子，这回又叫我等你。吕素，这世间的事是要全凭着你的心意才行吗？”
吕素抿抿唇，敛眉垂睫，“的确是我的错，我原是想等金榜题名时再像你表露心意，又唯恐自己考不上，这才拿话搪塞你……”
“……如今想来，我也不过是自说自话，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遮掩心虚与不足。说到底，我不仅外强中干，瞻前顾后，还心气高……”
“好啦吕素。”姜宜扬起笑意，笑得眼眶发红，“你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吕素亦眼尾泛红声音微哑，“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能将功补过？”
姜宜吸吸鼻子，她一边暗恼自己眼窝子浅，一边定定地看着眼前人，“吕素，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我会等着你的。”
一番谈话下来，二人之间的隔阂也像冰雪般消融。
文石和银朱看着她俩面带笑意地出来，不由松了口气。
纪云书院有春游的惯例，通常在春分前后。这回倒是提前了，在此冰雪消融之际，书院组织学子们前往冼水河。
姜宜没想到，一直想跟吕素去却没去成的冼水河，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冼水河清澈见底，两岸草木发着新绿，空气清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学子们沿着水边席地而坐，吃吃笑笑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吕素二月初便要启程，距离现下不到十天的时间。若她四月中举，就得立即赶赴京城应考会试，到时或许要年底才能回来。姜宜只觉得时间紧迫，巴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她看。
蔡佳怡整个人凑近，一脸揶揄说，“你俩好了？”
姜宜耳尖一热，故作凶相，“好什么好，你坐坐好，坐没坐相。”
“好好好，过河拆桥是吧，以后你俩的事可别来找我……”
“嘘嘘，她过来了她过来了！”姜宜正襟危坐露出笑意，变脸之快让蔡佳怡自愧弗如。
吕素敛裙坐下，朝二人温婉一笑，“怎么不见李南风？”
姜宜闻言轻叹，“她又染风寒了，需在家静养几日。昨儿还吵着闹着要来，被我说了一顿才乖。”
乖……看来令安是真将她这个表妹当成孩子看待了。
吕素抿嘴笑。
而后三人聊起知县调任的事，便顺势聊到蔡佳怡的母亲端午后也要调任的事来。
姜宜面露不舍，“那咱们是不是很难再相见了？”
蔡佳怡给她一个算你有良心的眼神，含糊说，“总会见到的。”
吕素眺了眼远处的孟宏，又看向姜宜，眼神不言而喻。
姜宜朝她点点头，她都懂。
蔡佳怡从旁提醒她，“新知县上任你家得尽量把他争取过来，若是被孟家笼络了去就遭了。”
姜宜挑眉笑，“知道的。”说完她端起小碟递给二人，“快尝尝这个，我家厨房新做的。”
吕素弯眉，素手拈起一枚，“谢谢。”
姜宜眼中有羞意略过，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吕素轻咬一口，抿着笑，眼神瞥向别处。
蔡佳怡的眼神在她俩身上游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坐了没一会儿，便有人陆续来攀谈，几乎是来找吕素的。她的人缘一向不错，往常便时不时有同窗寻着各种借口找她搭话。
姜宜先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刺眼，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扬声道，“吕素，丽质说一块去前边逛逛看看景。”
四周霎时一静。
通常仅有尊长与关系极其亲密的人才直呼人姓名，原来姜令安跟吕师仪竟这样熟络了。当然也有那有所察觉的，孟宏便是其中之一，他面沉如水几乎将后槽牙咬碎。
蔡佳怡给了姜宜一下，低声说，“拿我做挡箭牌，真有你的。”
姜宜笑嘻嘻，拉着她和吕素去前边闲逛去了。
“等天再暖一些，这里最适合垂钓野炊了。”她说道。说完又不禁失落，到那时，吕素已经离开了。
吕素扬唇微笑，“眼下风景也不错，自当珍惜才是。”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姜宜身上。
姜宜抬头看她，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块。
蔡佳怡再次感觉自己多余。
现在的天依旧黑得快，午后，随着日头渐弱，学子们陆续结伴回城。
吕素搭乘姜宜的马车，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却时不时眼神交流。
文石和银朱对视一眼，暗暗决定回去要好好“盘问”自家姑娘。
晚饭后，吕母拉着吕素一块商议起赶考事宜来。
盘点下来，她们娘俩现在共有银两一百五十，铜钱四十贯有余，乍一看真不少。实际上时下读书人赶考的路费盘缠和吃住花销约莫在五十贯左右，若路途远一些，则多达六十甚至九十贯以上。叙州到京城的路途不可谓不遥远。
以上还仅是举子进京的花费，吕素却先要前往州治考解试，若中举，再往京城。
所以还多亏了李北风的“资助”，否则她们当真是捉襟见肘。
“你把这些全带上，到了外边吃住不要省着。”吕母说道。
吕素不肯，“我只带银票即可，其余的留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吕母却说自己在千金楼还有进项，每天几乎花不了什么钱。
母女俩你来我往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只得各退一步，吕素将银票带去，外加二十贯飞钱，其余的留给吕母傍身用。
此事敲定，吕母又问起她和姜宜。也不怪吕母多嘴，实在是自除夕那天后吕素的情绪一直不高，虽然依旧是往常那副表情，但当娘的哪能看不出来。而近些天她的情绪却肉眼可见的明朗起来，所以才有这一问。
吕素不由自主红了脸颊，她抿了抿唇，抬起头说，“阿娘，我想和姜宜共度此生。”
另一边，姜宅。
“……事情就是这样。”
姜宜说完，四个丫头齐齐捧着脸兴奋地低叫。
“凭吕娘子的学识举人绝对不在话下，我们姑娘将来可就是孝廉夫人了！”
“若吕娘子登科，那咱们姑娘就成官夫人了！”
说完四人又是一阵低叫。
姜宜耳根滚烫，嗔她们，“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们可别在外面说漏了嘴，到时羞也羞死了。”说完她捂捂脸。
几人自然不会乱说，只是青金脸上却隐有忧虑，“姑娘，吕娘子若成了举人，那可是能纳妾纳夫的……”
姜宜神情一僵，随即嘟起脸，“不行！我不准！她要是敢，我就，我就让爷娘拒了她！”
文石哭笑不得，刚还说八字没一撇呢……
随着离开的日子渐近，吕素难得在讲堂上走神。她对这里有留恋有不舍，一年的时光匆匆而过，若不是有姜宜，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的余光略过姜宜，而后看着窗外抽芽的树，眼底有惆怅。
姜宜的情绪也愈发低迷，她看向吕素时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怎么宣之于口。
等到离别那日，诸多情绪便化作了泪水，“吕素，我舍不得你。”
吕素下意识往前一步，她掐了掐指尖才忍下情绪，等姜宜平复一些，拿着帕子为她擦泪，“这是第四回了吧。”
姜宜抬眸看她，“什么？”
吕素眼角微红，轻声说，“这是我第四次看你哭了，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姜宜一听眸中又起了雾气，“那你今后可别再让我哭了。”
吕素喉咙一哽，勾勾唇角，“好，不会了。”
不多会，吕素和姜宜从书房出来，一块来到堂屋。
舅舅一家也来了，他们来为吕素送行。
吕母红着眼睛说，“时辰差不多了，阿素，该启程了。”
一行将吕素送出巷子口，雇的车夫已经在那里等候。
吕素握住吕母的手，哑声说，“阿娘，您要保重身体。今年的生辰我不能陪你过了。”
吕母泪眼婆娑，反握她的手，“阿娘没事的。倒是你，一个人在外要好生照顾自己，不必时时惦念我。”
吕素又拜托舅舅一家多多看顾吕母，外祖母眼中含泪，“素姐儿你放心，我会让雯姐儿常来给你阿娘作伴。”
吕素朝她点点头，又揉了揉雯姐儿的头顶，再最后看了一眼吕母后，便与姜宜相继登车。
她与赵璇等人约定在城门外的长亭汇合，姜宜会一直送她到那里。
然而二人坐定，一直到马车走动，吕素也不见文石和银朱上来。
“吕素，我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