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身上的丝被，心里抓挠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心里有些忐忑，我怕我会听到一些令我不喜的话。

“因为你长大了。”

我今年芳华十八，确实是长大了。可这话听来也怪，到底阿念是在我满十八后来的我家。

所以，这……

我也还没笨到那种地步，比如说方才阿念回答我的，定不是真的答案。

难道阿念对我藏着什么？

许不是阿念也喜欢我了？

这时，我脸上漾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嘴角略有些傲娇的扬了起来。

我道说，凭我的魅力所在，阿念不会不与我折服。

本小姐在整个云滇城，别人自是高攀不起的，当然颜表也不差，纤纤玉手我也有，娇俏容颜我也在，银汉迢迢天上道，多少人都想同我金风玉露。

“商会无了，往后有何打算？”

咳、我还在美中，阿念平缓缓的提说几句又碎了我的念想。

“自然、自然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拉着丝被往上盖些，心想阿念是不是在回避那个问题，所以转而来问我，岔开原先那个话题。

“我知家里值钱的都拿去当了，往后起居用度怎么办？”

“新词她给了钱的。够用好几个月度的了。”说完后，我羞赧的翻了个身，背对阿念的床榻。

在阿念跟前说我用别人给的钱度日，显得我也太不行了。

一时间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撑不起云家。更显得我败家，不如我阿爹那一代了。

“地外走茶行不通。只剩下、”因为没什么底气，说话间不自觉哽了一下，“我之前想着开个茶铺来着。就是觉得在遍地产茶的地方开茶铺卖茶会生意不好。往后便无下文了。”

我脸上羞愧的腾起热火烧遍全身，尴尬又极力的给自己辩解什么，宛若一只失意的雏鹰，想飞又飞不起来。

我将被张拉低了些，方便透气。

阿念好似感觉到了我的难情，“有这个想法自是好的。总是万事开头难。明日我可与你去看看其他商户如何在本地做茶生意的，以备开铺之需。”

我的眸中透出一丝光，翻身转到阿念的塌上对着，“好呀好呀。”

翌日，我与阿念逛了早市，街上的散商叫卖着茶叶蛋、茶糕、茶馅饺子、茶叶粥、绿茶佛饼、红茶奶酥、茶冻……

都是一些从早卖到晚的街头小食。

阿念每看到一样都会买来小份细品，每吃一口都会新奇许久，当然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新奇的表情，全是我看着她驻足停留多吃那几口上猜出来的。

这些小食我在本地从小吃到大，觉得很日常，而且已经有人在做了，我自然不想踏一脚进去与这些小商厮分一杯羹。

门店上茶商卖的都是一些大食，比如龙井虾仁，绿茶熏鸡这些，或者是直接卖干茶的，生意没小食受欢迎，但是一份菜品能抵许多小食，不过对照下来，日销的基本上都是大小食，每天都有人来买，但做工繁序比较累，一般都是小中商贩。且大而精致的铺面卖干茶的生意明面上不怎么好，这样的大商户比较少，主要的收入完全靠给外地人卖茶。像这样的商户，以往都是抢着来加入我云滇商会的。

因为我阿爹一门心思都放到经营商会上了，所以一直没有开铺的想法。

阿念又买了一份红茶奶酥，刚烤出来的酥黄小块方方正正的躺在隔油纸上，她递来给我吃，我又吃下去一块，刚烤出来的味道确实好吃，但是我的肚子已经装不下了。

可阿念比我吃的还多，好似她不觉饱，又去了一家品茶铺。

这家茶铺在本地算是大铺，许是因为消费比较高的缘故，所以比较冷清，但是在品茶的过程中可以听乐师奏曲。

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与阿念在二楼雅座，这个位置可以俯瞰半个云滇城貌。

楼宇高林，青瓦高台，城民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各自操忙。

因为是日早的缘故，我与阿念点了红茶。

等茶用了多时，茶汤上上来的时候，我很难相信这茶是由这样的大铺销出来的。

我看着茶碗上的茶叶片，碎茶居多，还带了些黄片，怎奈何点都点了，就入下一口，滋味有些发涩带酸。出现这种杂味的纯红茶汤，一方面是茶质的问题，另一方面是泡的水温过高的缘故。

简直是以次充好。

我放下茶碗，无心在品饮。

我将视线落到阿念身上，阿念吃茶的样子怎生得那样端雅，看她梢梢玉手用碗盖轻轻拂沫的兰指，轻巧玲珑，又不失温润细腻。特别是那一指端的粉，真是好瞧极了。

我便是没有她那么雅，倒也是闺秀的模态，虽是自觉有些野生。

我抬起茶碗跟着阿念喝了起来，这口红茶的滋味瞬间升华了，如沫柔风甘露生香，但很快我不看阿念了，劣茶的本味又钻了出来。

我轻啧了几口拉下阿念手中的汤碗，“别喝了，这茶不行。”

阿念一脸凝惑，那个表情似是她品不出来劣味。

她倒也觉得好。

但因为我从小吃惯了好茶的缘故，她听从的放下了手中的汤碗。告诉我这是她第一次喝茶。

回府的时候，阿念生了一个新奇的想法，她想将红茶与鲜奶混合，研制一个全民老少都爱的茶食新品出来。这样既能够打出新招牌，也能积累人气。

我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随后我与阿念一拍即合去购了一些鲜奶回来。

来到府上，正是早膳时间，嬷嬷们都备好了餐食给我和阿念。

我倒是说罢了，这饭不吃也好，免得撑着胀肚难受。但是阿念说她要吃，不能辜负了嬷嬷们一早的忙碌。

我思这话说来有理，跟着阿念一同吃了。

这样体谅别人的阿念，真好。

若是我娶了阿念，那定是我修来的福气了。

“你要是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

阿念这是在关心我！

她关心我！！

她在关心我！！！

我的手有些激动地发着抖。

看着这桌子的菜，虽是饱腹，但还是可以吃些的，如今有了阿念那话，我一时间打了鸡血，让我吃完整桌子的菜都不在话下！

“可以的！”

我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温熙的笑着应她。

阿念有些若有所思的蔽下眼睫，往嘴里送进一箸小黄瓜。

膳后，我与阿念小憩了会儿，而后去了储红茶的屋里。

家里仓储的茶叶都是上品，以前有人与我阿爹买，花多少大钱他都不肯出手，自己藏着储。

阿念看着这些茶，条索肥美纤长，色泽纯明，片片茶叶分明不碎，与刚才那店里的茶有着天壤之别。

“这些茶都是好茶吧。”

我顺着阿念的目光锁定竹盘上的干茶，“自然是好茶。全云滇只有我家才有藏。”

“这不行。”阿念收回了目光。

“茶太贵了，百姓们都喝不起。”

原来阿念是这个考究。

我的眉稍稍锁了片刻，想到一处地，“城郊那边有红茶户，味道还行，价格很便宜。你可否要去看看？”

阿念点了头，我带着她去了。

因城郊与城内距离较远，我与阿念只能乘坐马车。

今日也说来巧了，马行里的马车都被喜事家包租当婚车去了。只留下几匹骏马。

我相中了一匹干净的白骏，粗壮刚好，我拍拍它的头要了它。

阿念不会骑马，我带她共驾一骑。

我不放心阿念坐我身后，便叫她坐在我的身前。

将她扶上马背后，我翻跃而上，一抖手中的缰绳，策马启程。

因为惯力的原因，马一跑起来，阿念的背靠我靠得紧紧的，我满是春光得意，一刻也不让马停下。

怀里的娇软人儿身上的香迎面扑来，灌入我的神经五梢，我不自禁的用肘腹往阿念身上紧了些，“你这身上是什么香？我怎是闻不出来。”

阿念抿了抿唇，似是不知要与我怎么说。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发觉那问题有些冒昧。正打算开口赔礼，阿念回我说，“我不抹香，也不带香包，怎会有香味？”

“？”

“我闻起来就是很香。”

“……”阿念耳染了一层红晕，被我不小心看到了。

耳朵红无谓只有两种，一种是尴尬，另外一种则是害羞。

我故意问逗她，“我问这个问题，你尴尬吗？”

阿念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那定是害羞了。

笑意在我脸上盛放。

谁会不喜欢心意的姑娘害羞呢？

没了话说，阿念与我又回归安静。除了马蹄疾声，就是拂过耳的风声。

许是路上太过枯燥，阿念也开始问我问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阿念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我真是求之不得。

“快问来听听。”

阿念似是被我那朗润渴望的声音惊了一下，后而问我，“为何启口唤我的名？”

我现在倒是只想唤她一句娘子。

我的心声：“娘子。”

曾几时每次听到她人唤口娘子时，我一脸嫌弃，只觉又油又腻，可今日换做到我，我才知那是一种情深的蜜称。

且只有妻妻才行的房第之事，我与阿念也做了，自然唤之无错。

心里念完我偷偷抿着唇笑，不知阿念听不听得见。

我的心声许是一种恶趣味，能变本加厉的操弄我对阿念的、某种乱序的渴求。

渴求她能听到。

渴求她能与我心证意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