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满脸水光,瞪着澄明的双眼,认真地盯着他,周围的热闹在远处肆无忌惮,更显得此处安静。
白行:“我什么都没写。”
吴问闻言点点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白行:“嗯,我知道。”
吴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白行:“我们不就是吗?”
吴问:“嗯。”
之后的事,吴问就记不清了。
只是第二日,吴问在家中醒来,头痛欲裂,吴一兮破天荒给他做了解酒汤,假期还有两天,他喝完之后,就关在房间自己学习去了。
学着学着,他就一阵心虚,昨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他凭借着超强回忆术,在记忆宫殿里搜索了一番,确认了一下。
嗯,是没有的。
收假后,1班和2班分别打败对手,在顶峰相见。
何以安自收假回来,就很少跟他们一块混,就连四进二球赛都没去看,而且经常看着窗外发呆。
王澜吐槽了一句:“以安这个反射弧有点长啊,春天都过去了。”
吴问笔头不停:“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思春呐。”
梁文博:“不对,我怎么看着,以安这不是迷惘于红尘事,而是跟一道题死磕的迷惑呢?”
王澜:“何以见得?”
梁文博:“你看她眉眼之间,不是伤情,而是朦胧雾气。”
梁文博这人是有点文艺细菌在身上的,但就是作文写得太朦胧,得不到高分。
何以安持续萎靡的第3天,突然开始发疯,一下课,教室就弥漫着她时不时大笑的声音,梁文博终于忍不住了,上去问到:“哥,你怎么了?”
于是,他看到了何以安手中的杂志,一个穿着国家队篮球服的帅哥刺激着他的视网膜。
梁文博指着旁边另一个穿着球服的美女道:“这两人是兄妹?”
“没品,这是同一个人!”何以安双手纠缠在一起,举到脸颊边,“啊——短发美,长发帅!”
王澜也走了过去:“我看看,这不是国青女篮杨舒予嘛!嚯!长发这么好看!粉了!”
梁文博摸了摸下巴:“哦,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打算养长发的嘛?”
何以安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怎么办?我好像更喜欢短发?”
她怔愣着站起来,抬着杂志走到白行桌前:“行!你更喜欢哪一个?”
白行扫了一眼,摇摇头。
何以安:“不行!一定要选一个!”
白行随口说了一句:“长发。”
何以安又转而望向了吴问,吴问从卷子中抬头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在长发上逗留了片刻,又转向短发:“短发。”
何以安睁着她那双大眼睛,扑闪着问道:“那你觉得我长发好看 ,还是短发好看?”
吴问想了想,人家都要养长发了,就迎合着说:“长发吧。”
何以安的脸瞬间变色:“哼!没品!”
王澜和梁文博面面相觑。
王澜:“不是,你咋不问我俩?”
梁文博:“这事儿,你得给说道说道,我俩怎么了?”
两人追着上去,一顿输出,何以安受不了了,转身做了个李小龙的招牌横踢腿,将两人逼停在一脚之外。
她放下双拳,嘴角下拉:“我短发是不是不好看?”
王澜和梁文博对视一眼,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妹有啊!”
何以安的嘴角用力往下扯了扯,眼圈竟慢慢变红了。
“你们骗人!”然后自己跑了出去。
两人认识何以安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王澜冲着何以安的背影大喊:“我安,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
梁文博:“哥啊,你是不是失恋了。”
直到上课了,何以安也没出现。
下节课下课,为了防止被抓包,梁文博在王澜桌底下,掏出手机,看着何以安发的几条朋友圈,陷入了沉思。
高二1班班草(何以安):短发什么的,太酷了!我不!
隔了几秒,何以安的昵称又变成了“高二1班班花”:我是东方不败!
又隔了几秒,昵称又改成了“安能辨我是雄雌”:我悟了。。
梁文博一脸笃定:“我估摸着,要么是告白被拒了,对方给了个头发短的理由,伤她自尊了,她开始对自己产生疑惑了。”
王澜皱着眉:“不应该啊,我安这么通透一人,会在乎这个?”
梁文博:“我跟你说啊,这个爱情啊,它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王澜看着这个没有谈过的情圣,在那滔滔不绝,幽幽道:“想当年,哥也是被以太胖了为由,被拒绝了的。”
“博啊!这次咱俩得帮她!帮她就是帮那个曾经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自己啊!”说着他举起右手食指中指,夹着不存在的烟,一脸沧桑:“我长这么大,还没见我安哭过。”
梁文博也咂起了不存在的香烟:“怎么帮?”
两人耳语片刻,打算站起,一抻脚,就一头撞到了课桌上。
草!忘了在桌底了。
吴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俩活宝。
天台上,海风很大,何以安终于把眼泪吹干了,居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转头就惊呆了,觉得今天的阳光真刺眼。
眼前站着四个长发F4,王澜头上那假发还被海风吹歪了,骚得没边。
何以安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呜呜呜——你们真讨厌!呜呜呜——”笑着笑着又哭了。
王澜走过去,拍了拍何以安的肩膀:“多大点事儿!男人多的是!”
梁文博也走了过来:“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短发女孩儿!”
吴问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行走过来,嘴唇动了动,没放出一个屁来。
何以安望着白行:“为什么做自己,这么难呢?”
两人对视了片刻,白行依旧无话可说。
吴问仰头朗诵了起来:“啊!山本耀司曾说过,‘自己’这个东西往往是看不见的,你要撞上一些别的东西,反弹回来,才会了解‘自己’。”
王澜和梁文博面面相觑,齐齐道:“大师!我悟了!”
年少就是这样,心思敏感,一碰就碎,对世界不熟,对世界的恶意更是不熟,不知道怎么回应不和谐的杂音,只能从过来人的只言片语中随便汲取些能量,以为自己懂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道理,但实际上还是过不好自己的青春,以后也不见得能过好。
等再长大些,他们就会发现,对同一种困境,有很多截然相反的名人名言,告诉你该怎么做,心智不成熟的人在左右摇摆中崩溃,不愿意面对内心叩问的人在靡靡之音中蹉跎,大多数人在慢慢长路上上下求索而不得,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和自己达成和解。
何以安看着三人的假发,终于再次笑了起来,天台上,烈日下,响起了女孩儿男孩儿们的欢声笑语。
那是他们对这个世界最温柔的反抗。
“你们好大的胆子!”
5人肩膀一抖,慢悠悠转身,看到了朱大那矮胖的身躯,飞一般冲过来,像极了一头会飞的猪。
何以安:“跑?”
王澜:“往哪跑?”
白行:“另一边有楼梯,可以下去。”
梁文博:“草!差点没想起来,这栋楼是双楼梯!”
吴问:“跑!”
幸好是放学了,众人没被逮到。
冠军赛安排在明天,王澜节后都没怎么安排高强度训练,害怕受伤耽误正式比赛,得不偿失,安排好战术后,临时突击练了一下,就原地解散了。
大家结伴骑行回家,一行青春洋溢的男孩们,很是养眼。
吴问看到有人对着他们举起了手机,那个举手机的男子,有点眼熟,好像是上次看上白行,邀请他合伙做帐号的狼尾男。
到了最后,只剩吴问和白行,他俩家远一些。
吴问:“今天补课吗?”
白行:“已经差不多能跟上了,接下来我就跟着老师走了。”
吴问:“哦。”
白行:“谢谢。”
吴问:“不客气,请我喝神山云隐就好了。”
白行果然领着他,到了一家店,不多时就拎着两杯白绿相间的奶茶,走了过来。
“这家最正宗。”递给了他一杯。
吴问接过,满意地评价了一句:“好喝。”
吴问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你,那个女孩儿是谁?”
白行经常被吴问散发性的提问给噎到:“哪个女孩儿?”
吴问:“泼水节那天,你说因为一个女孩儿,留的长发。”
白行:“哦,那是小的时候,我——”
“白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夏文青顶着她那张面瘫脸,出现在了道路前方。
白行:“打篮球,没看到。”
夏文青:“小道消息,文云,带人来,打吴问。”
吴问一头雾水:“文云是谁,打我?那你对着白行说干嘛?”
夏文青依旧不理他:“你快走,我已经找人来帮他了。”
吴问:“不是,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只让他走?不对,你说话居然不机械了!”
夏文青终于忍不住了,她冷脸一笑:“废话,我是整活,你看哪个学霸能有我这么优秀,天天演机器人,扮机械音,逗你们笑?”
虽然吧,大家习惯了之后,也不笑,但是讲话方式养成了之后吧,就习惯了~
吴问:“······”
第一不愧是第一,整花活都能把战线拉这么长!
白行看着夏文青,轻声道:“你先走。”
话音刚落,夏文青身后就出现了一堆拿着棒球棍、头发五颜六色的鬼火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