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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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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化云如约出现在了博物馆开幕仪式的现场,还遭遇了解说员长枪短炮般的问候。看来他漫长的病假是弄得人尽皆知了。

一段段红布掉落在地上,礼炮声炸裂,观众雷鸣般的掌声才响起片刻,机枪轰隆隆的巨响打破了这份喜悦,众人抱头鼠窜,差点引起群踏事件,不过骚乱没有维持太久,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衣人镇压了。

他们个个面带黑色面罩,持枪把所有人逼到墙角,以裴化云为首的便衣警察或武装武警最先被压制住了,被缴械分开看守了。

裴化云仅仅是掏出了自己的配枪,就被黑衣劫匪从后面抵住了脑袋,又有一个黑衣人轻蔑地从他面前走过,轻松扣下了他的配枪,身后的黑衣人随即配合默契地一脚踏在了他的小腿上,被压倒在地的几秒里他就被确定了没有携带其他的武器,被绑住扔在黑衣人堆里了。

裴化云转头一看,他正好坐在陈碗同将军的黑白照片面前。

他们来势汹汹,没有明确和集中的方向,占据了所有的出入口,一早就把大厅里面的监控给毁掉了,还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几个混在人堆里的便衣警察,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大型团伙抢劫。

裴化云还在思考的时候,黑衣人就已经组织好人把所有人的手机以及其他通讯产品都搜刮出来了。

一个女高中生打扮模样的女孩因为在身上没有找到任何的电子产品,被黑衣人狠狠地撞倒在了地上。

她穿着宽松的校服外套和夏季的校服裙子,极其纤细的腿在地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正好倒在解说员的身边。

黑衣人不耐烦地抬脚,作势要往女孩的身上踢。

解说员一把把女孩抱在了怀里,大声恐吓面前的恐怖分子,“她只是个小孩,你要打死她吗?!”

她虽然声音大,也不畏惧直视黑衣人,但是抱住女孩的手却在发抖。

裴化云心惊肉跳,来不及反应,便拔高了声音说道,“你们要展厅里的什么东西只管拿去好了,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警察很快就会到。”

黑衣人堆里走出一个身材略微矮小一点的男人,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你知道我们要什么?我们当然知道警察就会到,但是杀人怎么算浪费时间呢?”

解说员怀里的女高中生身体僵硬了片刻,突然用手摁下了解说员的肩膀。

解说员还在不解,一声枪响就打破了人群中的沉默,骚乱的人群以她为中心恐慌地散开,领头几发子弹扫过展厅中的几件展物,人群才又恢复了沉默。

解说员抱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女孩,女孩背后的黑衣人的枪口还在冒着硝烟,不知道下一步会移到谁的头上。

裴化云亲眼看着背后中弹的女生悄无声息倒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哀嚎一声,紧紧捆在背后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他却出奇地平静,看着领头的黑衣人,博物馆展厅中每一件展品都已经是这群匪徒的囊中之物,他们却全员不紧不慢,有空杀人,还顺手破坏了几幅展厅中的作品……其中还有陈碗的黑白照片,她的脸,以及心口被两发子弹打得稀烂。

裴化云刚刚说警队的人很快就到,现在他的心里也没有底了,匪徒是怎么掌控所有便衣的位置,真的会有人来吗?

那领头人和手下人交换了眼神,便有几个人动作利索,训练有素地从中央展厅的几件名贵展物下了手。他们有备而来,甚至都没有看那些只有“历史价值”的文物。裴化云和几个从各处抽调来的便衣都在开展之前了解过了所有文物的位置,除了他们,就是博物馆的几位工作人员……

裴化云距离那个被莫名枪杀的女孩很近,她安静地躺在解说员的怀里,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缓慢地淌向了他,湿润了他被绑住的手。

他身体发麻,只希望接下来所有人都能安全地离开这里,至于究竟是哪一方和匪徒有纠葛,裴化云这会儿也无暇顾及,与其弄清事情的原委,他更想那个死去的女孩活过来。

裴化云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这天是星期三,既不是节日,也不是假日,那女孩身上的校服属于云阳一中,裴化云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就在那里读书,听说纪律严苛,招生条件也相当苛刻,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博物馆的开业仪式上,他记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受邀而来的,不乏社会名流和当地企业家,她被一枪毙命,在场除了解说员并没有任何人表示认识她……

裴化云看向她,只见那女孩帽檐下是一双昏暗的眼睛,正盯着裴化云,轻描淡写地眨了眨眼睛。

裴化云只觉得自己胸腔的心脏被一只手冰凉的手捏住了,还顺便堵住了他的咽喉。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只是溅在陈碗生命里的一点尘土之时,她又活生生,又或者说死气沉沉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裴化云觉得她还不如别回来,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两人再相见。十年前高考出成绩的时候他心都没这么凉过。

陈碗为什么能在枪口下还活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暂且按下不表,陈碗尽快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裴化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和外界取得联系,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小李,小李来自隔壁市的刑警大队,两人曾经在一年前合作过,他侧头过去想和小李说句话,就见到不远处的领头人不动作色地抬起了手腕,小李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脸就开出了个大洞,脑浆和碎肉,甚至还有一些破碎的骨头喷了裴化云满脸,那领头人一脸不耐烦,表情阴沉地硬扯着那“女高中生”的胳膊,几乎是把尸体扔到了小李残破的尸体上,就在裴化云的旁边,陈碗的手正好就搭在裴化云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处。

领头人手起刀落,又是几枪打在几个便衣身上,几乎都是一枪毙命,眼看着警察的人倒下了小半,领头人也没有打算停手,他瞄了一眼裴化云,可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

仅仅是一瞬间,一切都可能会发生,但裴化云却莫名其妙地想起来不久前姜薇对他死亡的预言和警告,他想着原本以为会是离奇的惨案,或是在梦境中被陈碗刺死的男人一样,却原来根本不与她相关。

可冰凉的手攀上了他的手腕。

黑衣男人更换弹夹的功夫,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来将他撞到然后夺枪抵在了他的额头上,下一刻就直接用枪托击晕了他。

不到五分钟,裴化云就肃清了在场所有的匪徒,他没有给任何一个在场的便衣解绑,而他们也明白裴化云的用意。

解说员也默默地把刚刚歹徒们收集的电子设备收了起来,报警之后交给了裴化云。

警察还没有到,救护车就先一步到了,裴化云帮忙把陈碗抬上了担架。

陈碗人还没有离开裴化云的视线,叶全就持枪怒气冲冲地带头冲了进来,裴化云精疲力尽,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是交待他把所有人都带回警局,仔细盘问。

刚刚他在陈碗耳边说了几个字,是他的停车位,也不知道陈碗明白了没有。展厅中伤亡人数足有几十人,希望陈碗能够及时脱身。

他走近了自己的车才发现,陈碗正坐在车身边,她已经扯下了自己的假发和帽子,扔在脚边,捂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胸口,双眼发直,既没有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对当前的窘境有任何反应。

裴化云蹑手蹑脚走过去,他打开后座车门,又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放进去。地上的假发和帽子也被他放进了后备箱。

“我们现在离开这里,你撑得住吗?”裴化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缓缓地启动汽车。

陈碗刚刚很配合地坐上了车,她平躺着捂住了自己的干瘪凹陷,只剩下干涩血迹的胸口,哑声回答道,“没什么,先出城吧。”

这一枪几乎打穿了她薄弱的胸膛,陈碗虽然是个非人存在,但就真的连疼都不会疼吗?他还记得当初在医院见到陈碗的那一面,她将自己手咬得稀巴烂,表情不像是不疼的样子。

裴化云有点崩溃,几乎无法呼吸,连手里的方向盘都不知道该怎么握住了,深呼吸几回合,又反复地在心里念叨“左刹车,右油门,左刹车,右油门”。

陈碗凉凉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要换我来开车吗?”

她的身体里面并没有储存多少血量,直击心口的子弹几乎快把她的骨架震碎了,一阵一阵反胃把她吐了好几口血,耳边还在耳鸣。

裴化云摇摇头,咬牙将车开出了地下车库,入口处已经有警察蹲守,他打了招呼,就将车飞快地驶离了众人。

他好几次想要开口,但都没能成功,眼睛里还一直有不明液体流出影响他思维正常运转。

裴化云结结巴巴地说,“毁了那张照片,你就算近几十年不能回云阳,但是未来……”

陈碗躺在后座上,眼睛就快要闭上,听见裴化云的话嗤笑了一声,“想什么呢。博物馆开幕式的安检有多严苛你不知道吗?我的脸早就暴露了,大概过不了多久死讯就会传回姜薇那里,不过现在所谓的尸体不见了。裴警官,你要帮我打掩护吗?”

裴化云的脑子都空了,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果他不去溪齐找陈碗,那张照片一样会毁掉,不一样的是,他现在也会是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

陈碗打断他危险的想法,低声提醒道,“你开车不看路的吗?还哭鼻子呢?你考驾照的时候也这样吗?考官怎么让你过关的?”

裴化云抽了抽鼻子,拧了自己大腿两把强提精神,“我的外婆年轻的时候当过医生,她现在人在隔壁市,开车两个小时的话就能到……”

陈碗打断他,“谢了,但是不用了。这伤口不用缝,缝不了,缝得了也没用。我又不是傻子,你其实不应该离开博物馆,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你,只是你占了个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便宜,等他们反应过来,你就要有大麻烦了。”

她说得对,裴化云兜里的手机正在嗡嗡作响,但他没有理会的心思,“我知道,但我不能丢下你。”

陈碗一愣,随即冷笑了一声,“我有去处,但我不能把你引过去。我可能要和你一起待几天,等博物馆的风波过去。你在云阳有房子吗?是一个人住吗?”

裴化云点点头,将车调头往反方向开去,“那你身上的伤口怎么办?”

陈碗神情冷漠,“我懒得回答你的好奇心,你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暂时死不了。”

裴化云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还好他在车上放了几件干净衣裳,陈碗将自己的头脸裹住,她疼得几乎无法下地,还是裴化云一路将她抱到了楼上。

进屋的第一件事,裴化云就将陈碗脱下的假发和帽子扔进了壁炉的火堆里。

裴化云动作利索,鞋子都来不及脱就去浴室里放热水。

他被匪徒踹了好几脚,方才有肾上腺素的加持,一时还没感到疼痛,这会儿回过劲来了,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陈碗被放在靠近壁炉的地上,她确实也因为血液流失觉得有点过分冷了,原本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一起烧了,但血液干透之后已经将衣服黏在了伤口上,硬扯下来伤口只会撕裂得更大。

裴化云走到她身后,将陈碗打横抱起放进了浴缸里。

“再不接电话,你工作和小命都要保不住了。”陈碗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她像颗糜烂熟透的西红柿,一进浴缸,水就变成了粉红色,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弥漫在小小的浴室里。

裴化云手忙脚乱地将水放走,没接陈碗手里的手机,只匆匆瞥了一眼,叶全已经打了八百个电话。

陈碗忍无可忍,手指一滑接通了,“有什么事吗?”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柔柔弱弱地开口,“有什么事吗?裴化云他在忙。”

裴化云虎躯一震。

叶全听见水声和陌生女人的声音也虎躯一震,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们这边都乱套了……裴副队他什么时候能回局里啊?”

陈碗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他先回家陪我了,你们能不能派个人过来接他,他的腿受伤了暂时开不了车。”

叶全连忙答应,“不着急,我找赵小箐过去接他,你们慢慢来慢慢来。”

陈碗盯着裴化云红透的脸,将手机放回了他口袋里,“暂时能洗清你的嫌疑,你大可以说一些因为后怕才跑回家陪女朋友的话……”

裴化云瞪她一眼,“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

他眼神飘忽,“怎么样,衣服能脱下来了吗?不然还是用剪刀剪开?”

浴缸里的水已经没过了胸口,陈碗将湿透的衬衣脱下,薄如蝉翼的双肩在水面轻轻颤抖,嫣红的水下,她将手伸进了伤口一阵摸索,以她为中心,水也迅速地变成深红色,她的脸色更白,不过一会她就摸出来一颗子弹。

“留在身体里有点不舒服,这个对你们还有用吗?”

裴化云双手颤抖地接过那枚还带着血水的子弹,表情复杂地拿着陈碗脱下的衣裙出去了。

沾了水的衣物几乎把壁炉中的火浇灭,他费力地将衣物燃烧殆尽,期间还差点烧着手。

浴室里的陈碗却有点走神,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跟着爹娘去集市,那些个家禽贩子处理开膛破肚的鸡鸭也是如此,上面的血要洗好几遍才能洗干净。

她扶住墙壁走到了淋浴头下面,只是她的头发太长,被血糊成了一团,即使血液冲洗干净了,发尾也依然梳不开,怎么冲洗都是一团洗碗的抹布模样,“裴警官,能给我递一把剪刀吗?”

裴化云捂着眼睛,将刀尖对准了自己,隔着老远递给了她,还没有开口问,就听见了头发被剪断的“簌簌”声。

他兜里的手机又开始抖动起来,陈碗单手将浴室的门关上,声音隔着一道门朦朦胧胧的,“你快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裴化云迅速地换了干净衣服,离开时又犹犹豫豫地走到了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你最好还是等我回来,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家里有固定电话,我的手机号在旁边的便利贴上,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

陈碗闷闷地嗯了一声。

裴化云攥着手机下了楼,他的腿疼得愈发厉害,一瘸一拐走到赵小箐面前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裴副队真受伤了?”

裴化云坐上了她的摩托车后座,“不然呢?”

他还以为叶全已经将他有女朋友的消息传遍了警局,没想到赵小箐没什么反应,反而情绪却有些低落,或许是顾忌着裴化云还受着伤,她将车开得比旁边共享单车还要慢,声音也格外清晰,“博物馆这次的事件死了十多人,尸体已经陆陆续续送到总局的法医处了。但也不知道叶全他们怎么办的事,竟然弄丢了一具尸体。博物馆内部的监控数据都丢失了,技术部还在往回找,还好有个当事人进博物馆前拍了两张照片,还有解说员的指认,能暂时确认那具丢失尸体的身份,是去年来过警局的陈碗。”

裴化云一路上都有些出神,赵小箐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进了他的耳朵,但没有一个标点符号进了脑子。

赵小箐将车停稳,又拍了拍裴化云的肩膀,“我知道你在博物馆看见了她,那个解说员说,是你帮忙把她的尸体抬上救护车的。叶全也说……你别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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